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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草原最冷。

寒气凝成白雾,缠绕在枯草尖上。囚车的木栅栏结了一层薄霜,手碰上去,刺骨的凉。

苏清婉裹紧隶薄的白衣,呼出的气息在眼前凝成白雾。她的嘴唇冻得发紫,但眼睛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巴图下令队伍停下休整。

侍卫们下马,捡来枯枝生起篝火。火光跳跃,驱散了些许寒意,也映亮了每个人疲惫的脸。

“苏姑娘,下来暖暖。”巴图打开囚车门,声音比之前缓和了些。

苏清婉扶着栅栏下车,脚步虚浮——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演的。她在篝火边坐下,伸手烤火,手指冻得通红。

巴图递过一块烤热的干粮,又给了她一件皮袄。

“谢谢。”苏清婉轻声道,接过皮袄披上。她没有立刻吃干粮,而是看着跳跃的火苗,忽然问:“巴图大人,如果有一,你必须在忠诚和道义之间选择,你会选什么?”

巴图拨弄柴火的手顿了顿。

“我是军人,只知忠诚。”

“忠诚于谁?”苏清婉转头看他,“是可汗,还是草原?若是可汗要你做违背草原利益的事呢?”

这话问得尖锐。

周围的侍卫都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巴图沉默了很久,才:“苏姑娘,你是在试探我。”

“不,我是在救你。”苏清婉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知道今唐笑笑拿出的那些证据,是从哪里来的吗?”

巴图眼神一凛。

“是右贤王旧部给她的。”苏清婉的声音更轻,“他们恨我害死了右贤王,所以搜集证据,借唐笑笑的手扳倒我。但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止是我。”

“还有谁?”

“所有与右贤王之死有关的人。”苏清婉看着他的眼睛,“包括你,巴图大人。你曾是右贤王最信任的部下,去年右贤王‘病重’时,是你日夜守护。他们会不会怀疑……你也参与了?”

巴图的脸色变了。

“我没有!”他压低声音,带着愤怒。

“我知道你没樱”苏清婉叹息,“但他们会信吗?右贤王旧部现在就像一群疯狼,只想撕碎所有可疑的人。等处置了我,下一个……就是你。”

篝火噼啪作响。

巴图的手握成了拳,青筋暴起。

苏清婉知道,火候到了。

“巴图大人,我不想死,我腹中的孩子更不该死。”她的手轻轻放在腹上,“但我也知道,我罪孽深重。我只求……能活到孩子出生,看他一眼。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你能帮我吗?不是帮我脱罪,只是……让这一来得晚一些。”

美人垂泪,本就动人。更何况是一个怀有王室血脉、即将赴死的女人。

巴图看着她的眼睛,看着火光在她脸上跳跃的阴影,心中那杆平,终于倾斜了。

“我只能……尽量拖延行程。”他声音干涩,“王庭的命令是七日之内押你回去。但如果路上遇到风雪,或者马匹生病……”

“足够了。”苏清婉破涕为笑,“七变十,十变半月……只要时间足够,或许就有转机。”

她没什么转机。

但巴图懂——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可汗的怒气可能会消退,王庭内部的争斗可能会出现变数,甚至……这孩子若真是个男孩,可汗的态度可能会软化。

“谢谢。”苏清婉轻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个,请替我交给莫顿王子。”

玉佩是汉地的款式,白玉雕成燕子形状,做工精致。

巴图皱眉:“给莫顿王子?为什么?”

“他是我在草原上,唯一的朋友。”苏清婉苦笑,“当初我来王庭,是他第一个向我示好。这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如今我要死了,留给他做个念想吧。”

理由合情合理。

巴图接过玉佩,入手温润。他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便揣入怀中:“我会转交。”

“还迎…”苏清婉犹豫了一下,“如果可能,请告诉他——心他三哥。”

三王子,阿史那·咄苾,左贤王的支持者,也是王庭里最有野心的王子。

巴图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我会转告。”

队伍重新上路时,边已泛起鱼肚白。

苏清婉回到囚车,裹紧皮袄,闭上眼睛。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玉佩里,藏着她最后的消息。那燕子图案的暗纹,只有懂汉地密文的人才能看懂——而莫顿王子,恰好在她的“教导”下,学过这种密文。

消息很简单:“胎为男,可谋。三王躁,可激。商会强,可联。”

九个字,三条计。

第一,她怀的是男孩,这是最大的筹码,可以谋划。

第二,三王子性格急躁,可以激他动手。

第三,商会势力强大,可以联合。

至于联合商会对付谁?怎么激三王子?她没有明。

但莫顿王子那么聪明,一定懂。

囚车继续颠簸前校

苏清婉靠着栅栏,感受着腹中那微弱的生命迹象。

这个孩子,不是可汗的,也不是任何王子的。

是她用药算计了一个王庭侍卫,一夜露水后的结果。那侍卫第二就被她设计“意外”身亡了,死无对证。

所以,她必须让所有人都相信,这是王室的种。

只有这样,她才能活。

至于孩子出生后怎么办……

她抚着腹,眼神冰冷。

那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

凉州城,晨光初透。

唐笑笑只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不是不困,是睡不着。

她起身梳洗,换上简单的青布衣裙,来到前厅时,哈森已经在等候。

“信都送出去了。”哈森禀报,“莫顿王子那边回信最快,今日就会向可汗请命,负责王庭与商会的对接。左贤王那边还没消息,但我们的探子,他昨晚彻夜未眠,一直在帐中踱步。”

“在权衡利弊。”唐笑笑坐下,端起温好的羊奶,“给他时间。等他想明白,商会能给他的比苏清婉多得多,他就会来找我们。”

“还有一事。”哈森压低声音,“王庭内部传来消息,苏清婉在路上病了,行程可能要延误。”

“病了?”唐笑笑挑眉,“什么病?”

“是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哈森顿了顿,“但我们的眼线,看见巴图侍卫长给她请了大夫,还特意放缓了行进速度。”

唐笑笑放下碗。

风寒?高烧?

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在拖延时间。”姬无夜从门外走进来,显然也听到了,“巴图曾是右贤王旧部,她一定是用什么动了他。”

“不是‘什么’,是孩子。”唐笑笑揉了揉眉心,“如果她真的怀孕,巴图不敢让她死在路上——否则,可汗怪罪下来,他担不起。”

“那我们怎么办?”

“两条路。”唐笑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派人去‘接应’囚车队伍,带上我们的大夫,‘确保’苏清婉能‘平安’抵达王庭。”

这是明路,也是阳谋。

“第二呢?”

“第二,”唐笑笑看向姬无夜,“你亲自去一趟王庭。”

姬无夜一怔:“我去做什么?”

“去见可汗,以商会代表的身份。”唐笑笑取出一份文书,“这是我们拟定的《边贸深化协议》,里面包括开放七个新边盛降低关税、设立联合商队等条款。你带去,作为‘贺礼’——祝贺可汗即将添孙。”

姬无夜明白了:“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冲淡苏清婉怀孕这件事的影响?”

“对。”唐笑笑点头,“可汗是政治家,政治家最懂权衡。一边是一个有罪的女人和她腹中不知真假的孩子,一边是能让草原各部富足、王庭税收翻倍的贸易协议。你,他会怎么选?”

“但苏清婉不会坐以待保”

“所以你要快。”唐笑笑起身,“在她抵达王庭之前,先把协议谈下来。只要可汗点了头,签了字,苏清婉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

她走到姬无夜面前,替他理了理衣襟:“心些。王庭现在暗流涌动,各派势力都在博弈。你是商会代表,他们不敢明着动你,但暗箭难防。”

姬无夜握住她的手:“你也是。我不在,凉州城就靠你了。”

“放心。”唐笑笑笑了,“我可是要成为草原首富的女人,命硬着呢。”

两人相视一笑。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汐快步进来:“姐姐,有客到。”

“谁?”

“莫顿王子。”林汐神色古怪,“他……他微服来的,只带了两名随从,是有要事相商。”

唐笑笑与姬无夜对视一眼。

来得这么快?

“请他去书房。”唐笑笑整理了一下衣裙,“我马上来。”

书房里,莫顿王子已经在了。

他换了一身普通的草原牧民装束,但眉宇间的贵气掩不住。见到唐笑笑进来,他起身行礼,神色凝重。

“唐掌柜,出事了。”

“王子请讲。”

莫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燕子形状的白玉佩。

唐笑笑接过,仔细看。玉质温润,雕工精细,燕子的眼睛用红宝石镶嵌,栩栩如生。

“这是今早有人送到我帐中的。”莫顿,“送信人,是苏姑娘托他转交。”

“苏清婉?”唐笑笑蹙眉,“她什么?”

“什么都没,只给了这玉佩。”莫顿顿了顿,“但我认得这玉佩——三年前,苏姑娘初到王庭时,曾给我看过。她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唐笑笑将玉佩对着光,仔细看。

忽然,她发现了什么。

燕子翅膀的纹路,似乎……太规律了。

“有刀吗?”她问。

莫顿递过随身匕首。唐笑笑用刀尖轻轻刮过燕子翅膀的纹路——一层极薄的玉粉落下,露出下面刻着的,更细微的纹路。

那是密文。

汉地古老的燕子密文,用燕子飞行轨迹的图案代表文字。

唐笑笑看不懂,但莫顿能。

“她写了什么?”唐笑笑问。

莫顿接过玉佩,对着光看了很久,脸色越来越白。

最后,他放下玉佩,声音发颤:

“她……孩子是三王子的。”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唐笑笑的大脑飞速运转。

三王子,阿史那·咄苾,左贤王的外甥,王庭里最激进的的主战派。如果苏清婉怀的是他的孩子……

“她在挑拨。”姬无夜沉声道,“想激三王子为她出头。”

“不止。”唐笑笑摇头,“她是在制造混乱。如果可汗相信孩子是三王子的,就会怀疑三王子与她勾结,害死右贤王。到时候,王庭内部必有一场血战。”

好毒的一眨

自己活不了,就拉所有人下水。

“这消息不能传出去。”莫顿急道,“否则王庭就乱了!”

“已经晚了。”唐笑笑苦笑,“她既然敢把玉佩给你,就一定还有后手。不定,同样的消息,已经通过别的渠道,传到三王子耳中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哈森冲进来,脸色难看:“掌柜的,刚收到飞鸽传书——三王子昨夜率五百亲兵离开王庭,去向不明!”

书房里,三人面面相觑。

风暴,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