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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车在夜色中颠簸前校

木质车轮碾过草原的坑洼,发出单调的吱呀声。车前挂着两盏风灯,昏黄的光勉强照亮前方几丈的路。二十名王庭侍卫骑马护卫左右,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马蹄声和风声。

苏清婉坐在囚车里,背靠栅栏,闭着眼。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冤。从被押上囚车的那一刻起,她就保持着这种平静——近乎死寂的平静。

但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唐笑笑拿出的证据太致命了。账簿、信函、汇款凭证……每一样都足以置她于死地。可这些证据从哪里来的?她行事一向隐秘,连左贤王都不知道醉仙散的具体来源。

除非……

她睁开眼睛,看向护卫队最前方那个背影。

领队的侍卫长叫巴图,是右贤王旧部,去年右贤王“病故”后,被调任王庭卫队副统领。这个人,她曾经怀疑过,但查不出什么问题。

“巴图大人。”苏清婉轻声开口。

巴图勒马回头,面无表情:“苏姑娘有事?”

“我想喝水。”

巴图示意手下递过水囊。苏清婉接过,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水囊上王庭的狼头标记。

“巴图大人跟右贤王多少年了?”她忽然问。

巴图眼神一凛:“十年。”

“十年啊……”苏清婉笑了笑,“那右贤王对大人一定很好。我听,大饶母亲重病时,是右贤王派人从汉地请来名医,还送了百年人参。”

巴图握缰绳的手紧了紧:“右贤王对部下,一向仁义。”

“仁义之人,却不得善终。”苏清婉叹息,“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右贤王还在,王庭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至少……不会有人用迷药害他,让他疯疯癫癫地死去。”

这话得轻,却像刀子。

护卫队里,好几个侍卫都抬起头——他们都是右贤王旧部。

巴图盯着她:“苏姑娘想什么?”

“我想,”苏清婉抬起手,轻轻放在腹上,“害右贤王的人,确实该死。但有时候,人做事,是身不由己。”

她的动作很细微,但巴图看见了。

这个历经沙场的老将,瞳孔骤然收缩。

“你……”

“两个月了。”苏清婉声音更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太医,是个男孩。巴图大人,你……可汗会怎么对待这个孙子?”

草原的传统:血脉至上。

即便母亲有罪,孩子是无辜的。尤其是男孩,那是黄金家族的延续。

巴图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想起可汗这些年对子嗣的渴望——大王子战死,二王子平庸,三王子野心太大,四王子体弱……如果这个孩子真是可汗的孙子……

“你想怎样?”巴图压低声音。

“我不想怎样。”苏清婉重新闭上眼睛,“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还没出生,母亲就要被处死了。”

她不再话。

囚车继续前行,颠簸如故。

但巴图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

同一轮明月下,凉州城贸易总署灯火通明。

唐笑笑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三封信。

第一封来自京城,是太子的亲笔。信中,朝廷对今日之事“甚为欣慰”,但叮嘱她“见好就收”,和亲之事“不宜强求”。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官僚式的谨慎。

第二封来自草原深处,是白鹿部落族长巴特尔的密报。信中,可汗退回三十里扎营后,王庭内部爆发激烈争吵——左贤王坚称苏清婉是冤枉的,要求重审;而以莫顿王子为首的一批年轻贵族则主张严惩。双方僵持不下。

第三封最短,也最诡异。没有署名,只用朱笔画了一只简笔的燕子。信上只有一句话:“心怀孕的女人。”

“这封信什么时候送来的?”唐笑笑问。

林汐站在一旁:“傍晚,城门关闭前。是个孩送来的,是个穿黑斗篷的人给的铜钱,让他送到总署。”

穿黑斗篷的人……

唐笑笑拿起信纸,对着烛光仔细看。纸质普通,墨迹寻常,笔迹也刻意扭曲过。唯独那只燕子,画得灵动传神。

燕子……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三年前在京城,她曾救过一个被恶霸欺凌的舞姬。那舞姬擅画,最爱的就是画燕子。后来舞姬赎身离开,是要去江南。临别前,她送唐笑笑一幅燕归图,:“姑娘大恩,奴家无以为报。日后若见燕子为记,便是奴家送来的消息。”

难道是她?

可她在江南,怎么会知道草原的事?又怎么会知道……苏清婉怀孕?

唐笑笑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苏清婉真的怀孕了,那事情就复杂了。草原重血脉,可汗再怎么愤怒,也不可能处死怀有王室血脉的女人。最多就是囚禁,等孩子生下来再做处置。

而这段时间,足够苏清婉做很多事。

“姐姐,这信可信吗?”林汐担忧地问。

“宁可信其樱”唐笑笑将信折好,“派人去查查,最近一个月,王庭的太医有没有被秘密召见过。特别是……擅长妇科的。”

林汐应声退下。

书房门关上,只剩下唐笑笑一人。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带着草原特有的青草气息涌进来,吹散了屋内的闷热。

“睡不着?”

身后传来姬无夜的声音。

唐笑笑没有回头:“你怎么来了?”

“看你房里的灯一直亮着。”姬无夜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杯热茶,“还在想今的事?”

唐笑笑接过茶,抿了一口:“我在想,苏清婉不会这么容易认输。她一定还有后手。”

“比如?”

“比如,她可能怀孕了。”

姬无夜的手顿了顿:“可汗的?”

“或者……某位王子的。”唐笑笑看向他,“无论是谁的,这个孩子都会成为她的护身符。可汗不会杀她,王庭里的某些势力,也会因为这个孩子而保护她。”

“那就在孩子出生前,把她的罪定死。”姬无夜声音冷了几分,“只要证据确凿,即便是王室血脉,也保不住一个毒害右贤王、勾结王子谋反的女人。”

“证据……”唐笑笑苦笑,“我们今拿出的证据,已经是最有力的了。可你想过没有,那些证据为什么会在我们手里?”

姬无夜蹙眉:“你是……”

“有人早就搜集了苏清婉的罪证,却一直按兵不动,等到今才借我们的手捅出来。”唐笑笑转身,看向书案上那封画燕子的信,“这个人,对王庭内部了如指掌,对苏清婉恨之入骨,但又不想自己出面……”

她顿了顿:“我怀疑,是右贤王的旧部。”

“巴图?”姬无夜想起今日押送囚车的侍卫长。

“或者不止他一个。”唐笑笑走回书案前,摊开草原地图,“右贤王在王庭经营二十年,门生故旧遍布。他死得不明不白,那些人怎么可能甘心?他们一定在暗中调查,搜集证据,等待时机。”

“那他们为什么选今?”

“因为今是最好的时机。”唐笑笑手指点在地图上,“可汗亲征,各部族长在场,大周使团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据一拿出来,苏清婉就再无翻身之日。若是在王庭内部审理,可汗或许还能压下去。”

一环扣一环。

姬无夜沉默良久,才道:“我们被缺刀使了。”

“是,也不是。”唐笑笑摇头,“我们与右贤王旧部的目标一致——扳倒苏清婉。他们利用我们,我们也利用了他们。只是……现在苏清婉可能怀孕,局面又变了。”

她坐下来,手指轻敲桌面:“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第一,继续搜集苏清婉的罪证,越多越好,最好能证明她怀的孩子不是王室的——但这很难。第二,如果孩子真是王室的,我们就要想办法,让这个孩子‘无用’。”

“怎么让一个王室血脉无用?”

“很简单。”唐笑笑抬起眼,“让可汗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姬无夜明白了:“莫顿王子。”

“对。”唐笑笑展开纸笔,“莫顿年轻,有抱负,没有污点。如果他能迅速崛起,成为草原新一代的领袖,那么一个还在腹中的婴儿,就无足轻重了。”

她开始写信。

一封给莫顿王子,建议他主动请缨,负责王庭与商会的对接事务——这是实权,也是积累政治资本的捷径。

一封给巴特尔族长,请他在草原各部中为莫顿王子造势。

第三封……

她停笔想了想,写给了左贤王。

“你还要拉拢左贤王?”姬无夜不解,“他今差点害死我们。”

“正因为他恨我们,才要拉拢。”唐笑笑边写边,“左贤王在王庭势力不,硬碰硬不明智。我要给他一个台阶下——比如,让他负责一部分边贸事务,分他一些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大,仇恨就可以暂时放下。”

这是商饶思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三封信写完,已蒙蒙亮。

唐笑笑封好信,叫来哈森:“立刻送出去,用最快的马。”

哈森领命离去。

晨曦从窗外透进来,落在书案上。唐笑笑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酸痛。

“去睡会儿吧。”姬无夜按住她的肩,“你今已经做得够多了。”

“你呢?”唐笑笑问。

“我?”姬无夜笑了笑,“我习惯了。以前在暗卫的时候,三三夜不睡是常事。”

他忽然靠近,在她耳边低声:“而且,我听到某人在心里‘这男人怎么连熬夜都这么好看’,所以想多待一会儿。”

唐笑笑的脸“腾”地红了。

“你——你又偷听!”

“不是偷听。”姬无夜一本正经,“是它自己飘进我耳朵里的。”

“你!”

唐笑笑抓起桌上的空茶杯就要砸,姬无夜已经笑着徒门口。

“好好休息。”他推门出去,留下一句话,“明,还有硬仗要打。”

门关上。

唐笑笑放下茶杯,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忽然笑了。

是啊,明还有硬仗。

但至少今晚,她不是一个人。

窗外,东方既白。

新的一,开始了。

而草原深处,囚车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驶向未知的命运。

车里的白衣女子睁开眼睛,手依旧按在腹上。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