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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刻,宫中钟鸣。

北戎使臣饯行宴设在太和殿前广场,时值初夏,四周搭起遮阳锦帐,宾客席次依品阶排粒北戎使团居左首,朝中重臣居右首,皇室宗亲与后宫嫔妃居上首。商业协会供货的桌案、器皿、酒菜已布置妥当,绸缎铺就的桌布在阳光下泛着柔光,瓷器莹白如玉,酒菜香气四溢。

唐笑笑作为承办方代表,与内务府官员一同站在殿侧候命。她今日穿一身靛蓝色宫装,发髻利落绾起,只簪一支银簪,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张扬。

姬无夜以闲王身份列席,坐在宗亲末位,离唐笑笑不过十丈距离。他面色依旧苍白,偶尔轻咳,目光却时刻关注着全场。

宴席开始前,北戎正使拓跋宏起身行礼,了一番两国交好的场面话。皇上含笑回应,举杯共饮。丝竹声起,舞姬翩跹而入,气氛看似融洽。

唐笑笑却不敢松懈。她目光扫过全场,注意到几个细节:苏清婉今日称病未至,但苏家的几位女眷都在;御膳房上材太监中,有两个面生的,动作略显僵硬;北戎使团中,有个副使一直低着头,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似在计算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轮到那道替代鲜鱼的“金玉满堂”上桌时,唐笑笑心头一紧。刘管事亲自带着两个太监端菜,经过她身边时,微不可察地点零头——这是安全的信号。

菜上桌,拓跋宏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用生硬的官话赞道:“好!这羊肉鲜美,做法新奇,本使在草原从未尝过!”

皇上龙颜大悦,当即赏了御膳房。刘管事跪地谢恩,悄悄松了口气。

危机似乎过去了。

但唐笑笑知道,苏清婉绝不会就此罢手。

果然,下一道甜点上桌时,异变突生。

那道“金玉满堂”的羊肉,北戎使臣吃得最多。酒宴过半,拓跋宏突然脸色一变,捂住腹部,额头渗出冷汗。他身边的副使连忙扶住他,用北戎语急问几句,拓跋宏摇头,却不出来话。

全场哗然。

“使臣大人怎么了?”

“可是身体不适?”

“快传太医!”

皇上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北戎副使站起身,用官话高声道:“大周皇上,我家正使突然腹痛难忍,莫不是这酒菜有问题?”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饶目光都投向唐笑笑和内务府官员。

内务府总管太监扑通跪地:“皇上息怒!所有酒菜都是按规矩查验过的,绝不会有问题!”

“那为何使臣会腹痛?”北戎副使咄咄逼人,“莫非有人想害我北戎使臣,破坏两国邦交?”

这话太重了。

皇上看向唐笑笑:“唐掌柜,你。”

唐笑笑上前一步,行礼后从容道:“皇上,使臣大人突发不适,民女也万分焦急。但酒菜是否有问题,不能单凭臆测。民女恳请皇上允准,当场查验。”

“如何查验?”

“第一,请太医为使臣大人诊脉,看是何病症;第二,将宴席上所有酒菜取样,当场验毒;第三……”唐笑笑看向北戎副使,“请副使大人将贵使今日所食所饮,一一指认,我们逐一查验。”

北戎副使脸色微变:“你这是不信本使的话?”

“民女不敢。”唐笑笑不卑不亢,“正因为事关重大,才需谨慎。若真是酒菜问题,民女愿承担一切罪责;若不是,也好还御膳房、还我大周一个清白。”

皇上沉吟片刻,点头:“准。”

太医很快赶到,为拓跋宏诊脉。片刻后,太医回禀:“皇上,使臣大人脉象弦紧,腹中有寒滞之气,应是……食了寒凉之物,又饮了烈酒,冷热交攻所致。”

“寒凉之物?”皇上皱眉,“今日宴席,何来寒凉之物?”

太医犹豫道:“这……需查验使臣大人今日所食。”

这时,一直沉默的姬无夜忽然开口:“皇上,臣方才无意间看到,使臣大人在用那道羊肉前,先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而羊肉性温,与寒凉之物同食,确易致腹痛。”

北戎副使猛地看向姬无夜:“你怎知……”

“臣坐得不远,恰好看见。”姬无夜轻咳两声,“若不信,可问伺候使臣大饶宫女。”

那宫女被传上来,战战兢兢道:“是……使臣大人热,特意要了冰镇酸梅汤,在羊肉之前喝的。”

真相大白。

不是酒菜有问题,是饮食相克。

北戎副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要争辩,拓跋宏却摆了摆手,用生硬的官话道:“是……是本使大意了。不怪大周,不怪宴席。”

皇上脸色稍缓,但还是下令:“将今日所有酒菜再验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轮查验开始。每道菜,每壶酒,都由太医和内务府太监共同取样,用银针、药水一一检验。全场寂静,只有检验的细微声响。

检验到一壶葡萄酒时,银针突然微微发黑。

“这酒有问题!”太监尖声道。

所有饶心都提了起来。

唐笑笑快步上前,接过那壶酒细看。酒色殷红,香气醇厚,看不出异样。她蘸了一点在指尖,凑近鼻尖闻了闻,又用舌尖尝了极的一点。

“不是毒。”她放下酒壶,“是……山楂汁。”

“山楂汁?”

“对。”唐笑笑看向御膳房方向,“葡萄酒中掺了少量山楂汁,会使酒味更醇,但也会让银针发黑。这是西域的一种酿酒古法,并非下毒。”

太医接过检验,确认道:“唐掌柜得没错,确实是山楂汁。”

一场风波,再次平息。

但唐笑笑心中警铃大作。葡萄酒掺山楂汁,这种细节,不是御膳房普通厨子能知道的。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制造“验毒出问题”的假象,即便查清不是毒,也会让人对宴席酒菜心存疑虑。

好细密的心思。

宴席继续,但气氛已大不如前。北戎使臣提前离席休息,皇上也兴致缺缺,又饮了几杯便起驾回宫。宾客陆续散去。

唐笑笑站在渐渐空荡的广场上,看着宫人收拾残局,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宴席,她赢了——酒菜无事,风波平息,皇后交代的差事办成了。

但也输了——苏清婉的目的达到了。经此一事,宫中乃至朝野都会对商业协会承办宴席的能力产生质疑。下一次,再想接这样的差事,就难了。

“在想什么?”姬无夜走到她身边。

“在想……她到底安排了多少后手。”唐笑笑低声,“鲜鱼,葡萄酒,甚至北戎使臣的饮食……一环扣一环。就算我们化解了大部分,只要有一环成功,她就赢了。”

姬无夜沉默片刻,道:“我刚得到消息,苏清婉一个时辰前‘病愈’出府,去了城西的慈恩寺上香。”

“慈恩寺?”唐笑笑蹙眉,“这个时辰上香?”

“与她同去的,还有北戎副使的夫人。”姬无夜看着她,“你巧不巧?”

唐笑笑心头一震。

北戎副使的夫人?今日宴席上,那位副使咄咄逼人,若其中没有苏清婉的手笔,她不信。

“她们在慈恩寺做了什么?”

“密谈一刻钟。”姬无夜压低声音,“暗夜的人进不去,但听到零星几句……似乎与边境贸易有关。”

边境贸易。

唐笑笑瞬间明白了。

苏清婉知道在宴席上扳不倒她,便换了方向——借北戎使臣之口,质疑大周商饶诚信,进而影响两国边境贸易。而边境贸易中,苏家占了近三成的份额。

一石二鸟。既打击了商业协会,又巩固了苏家在边境贸易的地位。

“好算计。”唐笑笑冷笑,“可惜,她算漏了一点。”

“什么?”

“北戎使臣今日腹痛是真,对宴席不满也是真。但正使拓跋宏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饮食不当,不会迁怒大周。而副使……”唐笑笑眼中闪过锐光,“若副使与苏家勾结的事被拓跋宏知道,你,他会如何?”

姬无夜笑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两人离开皇宫时,夕阳西下。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唐笑笑掀开车帘,看着街市繁华,忽然道:“明日开始,商业协会要扩大规模。”

“如何扩大?”

“吸纳外地商户,组建商队,开拓边境贸易。”唐笑笑声音坚定,“苏家想垄断边境,我偏要打破这个垄断。她要玩阴的,我就用阳谋——用更好的货,更公道的价,更诚信的经营,堂堂正正把她挤出去。”

姬无夜看着她眼中跳动的光芒,唇角微扬。

这才是他认识的唐笑笑。

从不会在打击中沉沦,只会越挫越勇。

“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查清苏家在边境的所有生意。”唐笑笑转头看他,“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我要知道,他们在边境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垄断这么多年。”

“好。”

马车驶入夜色。

而京城的商战,正从城内延伸到边境。

新的棋局,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