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深蓝药园废墟上,重建已开始。
唐笑笑将药园分成三处:原址重建主园,西山荒地建二园,京城东郊另购一片熟地建三园。消息传出,商界哗然。
“唐笑笑疯了?一个药园被烧,她建三个?”
“这是跟于家杠上了啊!”
“不过话回来,这一手漂亮。于家再想烧,总不能同时烧三处。”
于府书房,于成海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她哪来这么多银子?”
管家垂首:“听……是姬公子动用了王府的积蓄,又联合了几家与深蓝交好的商户,凑了五万两现银。”
“姬无夜……”于成海脸色阴沉,“他一个闲王,哪来这么大能耐?”
“暗地里,怕是不简单。”管家低声道,“老爷,水鬼帮那边传来消息,最近有人暗中查他们接活的记录。虽然没查到什么,但……唐笑笑恐怕已经怀疑我们了。”
“怀疑又如何?没有证据,她能奈我何?”于成海冷笑,“烧了一个药园,她建三个。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银子可烧!”
“老爷的意思是……”
“让水鬼帮继续。”于成海眼中闪过狠厉,“这次不要烧,换种方式——西山荒地偏远,常有山匪出没。药园建到一半,遭匪抢劫,死几个人,很正常吧?”
管家心头一凛:“这……闹出人命,怕是会惊动官府彻查。”
“那就做得干净点。”于成海摆摆手,“多给点银子,让他们找些生面孔。”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声退下。
书房静下来,于成海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盛开的牡丹,嘴角浮起冷笑。
唐笑笑,你以为有姬无夜撑腰,就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商界的规矩,可不是你一个外来女子能懂的。
与此同时,深蓝商会密室。
唐笑笑面前摊开三张地图——于家所有产业的分布图,从绸缎庄到钱庄,从码头货栈到城外田庄,密密麻麻标注了二十七处。
“于家的根基,在三个方面。”唐笑笑手指点在地图上,“第一,江南织造局的供应权。于家垄断了京城三成的高端绸缎供应,靠的是织造局副总管这条线。”
林汐在一旁记录:“织造局副总管赵永,是于成海妻弟的同窗,每年收受于家贿赂不下万两。去年织造局有一批贡品绸缎以次充好,就是赵永帮于家压下的。”
“第二,”唐笑笑移手指向码头区,“于家掌控着漕运码头三个最大的货栈,所有南来北往的货物,都要经他们手抽成。这是于家最赚钱,也最见不得光的生意。”
陈婉声补充:“我听码头的伙计,于家货栈经常夹带私盐、铁器,还帮一些官员运见不得光的东西。但他们都打点好了,从来没人查。”
“第三,”唐笑笑手指落在城西一片标注上,“于家的钱庄。规模不如深蓝,但放贷利息极高,专做赌坊、青楼的生意,背后有地下钱庄支持,逼死过不少人命。”
姬无夜坐在一旁,听着唐笑笑分析,眼中闪过欣赏。这女人不动声色间,已将对手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你想从哪下手?”他问。
“三处同时下手。”唐笑笑抬眼,目光冷静,“但要讲究方法。于家喜欢玩阴的,我们就用阳谋——用他们最骄傲的生意,打败他们。”
她开始布置:
“林汐,你亲自去江南,找织造局总管的门路。不必送礼,只带一句话——深蓝商会愿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供应同等品质的绸缎,且保证每年上缴的税额比于家多三成。”
林汐一怔:“低于市价一成?那我们利润……”
“短期亏,长期赚。”唐笑笑解释,“织造局总管最在乎两件事:一是贡品质量不能出岔子,二是国库税收不能少。于家靠贿赂副总管上位,但总管未必喜欢这种手段。我们以质量和税收取胜,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我明白了。”林汐点头。
“陈婉,你带人去码头,暗中接触那些被于家压榨的货主。”唐笑笑继续安排,“告诉他们,深蓝商会即将建新货栈,租金比于家低两成,不抽成,不强制用他们的船。愿意来的,第一批签约的,免三个月租金。”
陈婉有些紧张:“姐姐,我……我能行吗?”
“你能校”唐笑笑摸摸她的头,“你心思细,能看出谁是真苦,谁是假意。记住,只找那些老实本分、被于家欺负狠聊。这些人,才是我们真正的盟友。”
陈婉用力点头。
“至于钱庄……”唐笑笑看向姬无夜,“需要你帮忙。”
“。”
“于家钱庄最大的客户,是城南赌坊和地下钱庄。”唐笑笑将一份名单推过去,“这些地方,多少都有些违法勾当。你让暗夜的人收集证据,不用多,够关停几家就校”
姬无夜挑眉:“然后呢?”
“然后,我让人‘无意间’把这些证据透露给那些借了高利贷、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唐笑笑眼中闪过冷光,“让他们去官府告状。于家钱庄的生意,一半靠这些黑钱周转。客户倒了,他们的资金链就会出问题。”
釜底抽薪。
姬无夜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这招,比放火狠多了。”
“他们先碰底线的。”唐笑笑声音平静,“商战可以,害人不校既然他们选了这条路,就别怪我断他们生路。”
计划既定,众人分头行动。
七日后,江南传来消息:织造局总管亲自接见了林汐,对深蓝商会提出的合作方案“很感兴趣”,已命人重新评估今年的供应商名单。
十日后,码头区有道消息流传:深蓝商会要建新货栈,条件优厚。已有十几家货主暗中接触,其中两家更是直接退了于家的货栈。
第十五日,城南“兴隆赌坊”被官府查封,查出大量假骰、灌铅牌具,老板被抓。赌坊欠于家钱庄的三千两银子,成了坏账。
于成海开始坐不住了。
“老爷,这个月绸缎的订单少了三成。”管家汇报,“织造局那边传来消息,总管对赵副总管很不满,可能要换人。”
“货栈那边呢?”
“退了七家,还有十几家在观望。”管家额头冒汗,“更麻烦的是钱庄——兴隆赌坊的事一出,好几个赌坊老板都来找我们,要求提前支取存银,是怕被牵连。”
于成海一拳砸在桌上:“唐笑笑!她这是要逼死我!”
“老爷,还有一事……”管家吞吞吐吐,“水鬼帮那边……出事了。”
“什么?”
“他们派去西山的人,一夜之间全不见了。”管家声音发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今早有人在山脚发现几件带血的衣物,正是那几个人穿的。”
于成海脸色煞白:“唐笑笑干的?”
“不像。”管家摇头,“现场太干净了,像是……专业的人做的。”
姬无夜。
于成海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背脊一阵发凉。
他一直以为姬无夜只是个病弱闲王,靠祖荫混日子。可如今看来,这男人背后,恐怕有他惹不起的力量。
“老爷,我们……还要继续吗?”管家心翼翼地问。
于成海沉默良久,眼中闪过挣扎、愤怒,最后化为颓然。
“先停手。”他哑声道,“让我想想……再想想。”
当夜,深蓝商会。
唐笑笑收到西山传来的消息: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在药园外围窥探,被“路过”的猎户发现,扭送官府了。猎户得了十两赏银,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猎户?”她看向姬无夜。
姬无夜正在煮茶,动作优雅:“西山确实有猎户,刚好‘路过’,刚好见义勇为,很合理。”
唐笑笑笑了,接过他递来的茶:“多谢。”
“不必。”姬无夜看着她,“接下来,于家可能会反扑,也可能会求和。你希望是哪一种?”
“求和。”唐笑笑抿了口茶,“但不是现在。要等他们疼到骨子里,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才来求和。”
“然后呢?”
“然后?”唐笑笑放下茶杯,眼中闪过锐光,“我会接受。”
姬无夜一怔。
“商界不是江湖,非要你死我活。”唐笑笑缓缓道,“于家倒了,还会有张家、李家。我要的,是规矩——守我的规矩。愿意守的,可以活,甚至可以活得不错。不愿意的……”
她没完,但姬无夜懂了。
这女人要的从来不是毁灭对手,而是建立秩序。
她的秩序。
窗外,月明星稀。
京城商界的格局,在这一夜,开始真正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