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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悬疑 > 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 > 第298章 河伯筑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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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水浑得像浆糊,裹着泥沙“轰隆隆”撞进陈家湾的堤坝。王媒婆踮着脚扒着土埝喊:“哎呦喂!这水比去年涨了三尺,再不去河神庙烧高香,怕是要出龙王爷的水漫金山哟!”

七月半的日头毒得很,晒得石狮子嘴里的铜珠子都冒油。陈家湾的男女老少扛着猪头、提着酒坛往村东头的河神庙挪。庙前供桌上,整只煮得皮开肉绽的肥羊还在淌油,香灰积了半尺厚——这是规矩,每年汛期都要给河伯献三牲,求他别发脾气。

偏有个穿粗布短打的愣头青不买账。阿牛蹲在堤坝根儿抠指甲,看那些人挤破头往庙里钻,直撇嘴:“河神要真显灵,咋不把这浑水变清?去年献了整猪整羊,结果秋汛时堤坝塌了半道,淹了老李家的玉米地。”

这话被王媒婆听见了,她叉着腰骂:“崽子懂个屁!河伯住在龙宫里,哪看得见你这些穷酸心思?你当献祭是买糖葫芦?心诚则灵懂不懂?”话音未落,庙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庙祝颤巍巍出来,手里举着块褪色的木牌:“今日河伯显圣,只收三牲,不收闲言碎语!”

阿牛没搭腔,扛起自己的铁锹往堤坝走。他爹前年修堤时摔断了腿,临终前攥着他手腕:“娃,咱陈家湾的堤坝是拿命堆起来的,可不能光靠烧香磕头。”这两年雨水多,堤坝底下的土早被泡软了,他总琢磨着得换个法子——比如把堤坝加厚,再在堤脚多砌几层石头。

日头偏西时,堤坝上来了个老翁。白胡子垂到腰间,青布衫洗得发白,手里拎着根磨得发亮的木尺。他在堤坝边蹲下,用木尺戳了戳土,又摸了摸石缝,冲阿牛招招手:“娃子,来搭把手。”

阿牛犯嘀咕,这老汉看着面生,莫不是外乡来的游方道士?可看他腰里别着个布包,鼓鼓囊囊像是装着工具,倒像个手艺人。他走过去,老翁指了指堤坝中段:“这儿土松,水一冲准塌。你带几个人,把这儿的土换了,底下垫层黏土,上面铺碎石。”

“您谁啊?懂个啥?”王媒婆的儿子王二赖子晃着膀子过来,“我家在这儿住了八辈子,修堤的法子还用得着你教?”老翁也不恼,从布包里掏出块碎陶片,在地上画了个弯弯曲曲的线:“看见没?河道得顺着水势弯,像牛鼻子似的,水急了就绕过去,冲不撂坝。你们现在把河道填得直溜溜的,水哪有不发疯的?”

阿牛蹲下来看,老翁画的线和他在河边观察了半年的水痕竟一模一样。他心里一动,拽住老翁的袖子:“老丈,您真懂治水?”

老翁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我年轻时候在黄河边当河工,跟老河工学过几年。那时候黄河改道,冲了三个村子,我才明白——河神不喝人血,只爱听水响。”他从布包里掏出个竹筒,“明儿晌午,你带几个人去上游看水势,把这筒里的水倒进河里,看流多快。”

第二日晌午,阿牛照办了。老翁拿着竹筒站在岸边,看水流撞在竹筒上溅起水花,又看了看日头,:“水比昨日急了两成,堤坝得加高半尺。”他又指了指王二赖子家新盖的砖房:“那房子占了河道,水涨上来时,墙根儿得泡软。”

王二赖子跳脚:“我家盖房花了二十吊钱,凭啥拆?”老翁没接话,转身往村里走。阿牛急了,拽住他:“老丈,您要是真能让河伯不发水,我替您挨家挨户!”

老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成。明儿起,跟我修堤坝。记住,堤坝要打三层:底层黏土夯结实,中层碎石填缝隙,上层再压黏土。河道每年清一次淤,别让烂泥堵了水路。要是有人偷工减料……”他指了指空,“自有水来教他做人。”

王媒婆听老翁要带着修堤坝,拍着大腿骂:“疯了疯了!放着好好的河神不拜,听个野老头的?”可架不住阿牛带着几个后生起早贪黑干,加上老翁指挥得当——该换土的地方换土,该砌石的地方砌石,连王二赖子家占河道的房子,也被阿牛带着人拆了半面墙。王二赖子气得直跺脚,却也不敢发作,毕竟上个月邻村刚发了洪水,冲得房倒屋塌。

七月廿三夜里,起了大风。阿牛在堤坝上守夜,雨点子砸得草席噼啪响。他想起老翁的话,摸了摸堤坝的土——夯得结结实实,碎石层吸饱了水,稳稳当当。突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响,像是山崩。阿牛心里一紧,抓起火把往河边跑。

到了河边,他倒抽一口凉气——王二赖子家剩下的半面墙“咔嚓”裂开道缝,洪水正顺着裂缝往屋里灌!可怪了,别处的堤坝稳如泰山,河水涨了半尺,竟没漫过去。再看河中央,原本浑浊的水流突然清亮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弄着,绕开了村子。

“傻子,发什么呆?”老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牛回头,见老翁披着蓑衣,手里拎着那根木尺,“王二赖子的房子占了河道,水冲过来时,河神哪能看着?可你们修的堤坝结实,保住了全村,这疆人诚则水顺’。”

王二赖子抱着湿淋淋的家当跪在地上哭:“老丈饶命!我这就拆房,再也不占河道了!”老翁摆摆手:“起来吧。记着,往后每年清明、端午、中秋,各清一次河道。河神不图你猪头羊肉,就图你把河底扫干净,让水走得痛快。”

打那以后,陈家湾的人再没给河伯献过三牲。每年汛期前,阿牛带着村民清淤泥、补堤坝,老翁隔三差五来转一圈,指点几句。有人问他到底是谁,他总是笑:“我就是个看河的老头子。”

直到阿牛成了白胡子老头,还在给娃娃们讲这个故事:“你们当河伯是神仙?那是我师父!他教会我,河神的眼睛长在水里,耳朵贴在堤坝上。你对河好,河就对你好;你糊弄河,河就糊弄你。”

后来,陈家湾的堤坝越修越结实,黄河水再也没发过大的水患。村头老槐树下,总坐着个看河的白胡子老头,手里攥着根木尺——不过没人敢再叫他“老丈”,都恭恭敬敬喊一声:“河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