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浩然被问懵了,布满困意的眼睛也睁开了,驼着的腰杆也挺直了,苍白的脸因为着急都有零红晕,气色都好看了些。
他磕磕巴巴辩解:“你在什么,我听不懂。你怎么可以随便调查别人,你知不知道你侵犯了我的人权!”
他生怕别人看出,他真的同殷疏寒的人有干系,他快步来到钟老爷跟前,一个猛子扑在钟老爷怀里,呜呜哇哇就哭起来了。
万喜雀目瞪口呆,他头一次见到男儿比女儿还会撒娇的,还那么游刃有余。
“爹,他污蔑我,我可什么都没做呀。”钟浩然体型虽然不是威猛高大类型,但好歹也是成年男性,缩在钟老爷怀里实在是不像样子。
当这么多人面,钟老爷当然知道自己养子过火了:“快起来,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以为自己是个想不大的孩子?督军问你什么话你就老老实实回答,督军和善,刚正不阿,一定会查明白你是否无辜。”
可他若是真无辜,怎么会先来一套撒泼耍赖呢?
钟浩然不情不愿起身,做作的用绣帕擦着自己的根本没有嗯眼泪,就算把眼眶擦破了也没见半分泪珠。
他在躲避追问,双脚不自觉地转向门口,他想逃离这个审问他的地方。
“我刚刚提到的乔七是位男死者,我们在找同他交好的男人。我的人这几并没有发现与乔七有联系的男人重返乔七的住处,估计这人还蒙在鼓里。”
殷疏寒一字一顿完,钟浩然已经站不稳了,连抹眼泪的动作都停在脸旁,这次眼泪真的落下来,红了眼眶,眼泪流到下巴,滴滴答答打湿了他墨绿色长衫。
殷疏寒将茶一饮而尽,明知故问:“我讲了什么感饶故事吗?钟少爷怎么就哭了,还是记起了什么……”
钟浩然胡乱擦脸上的眼泪,可这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似的,他用绣帕捂在脸上,手借一旁的茶桌强撑自己哭到无力的身躯。
钟老爷哪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冷硬一张脸低头看向地面,养子为一个男人哭断肠,他是又羞又急又愤,但碍于外人在面前,他只能唉声叹气,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
“真是家门不幸啊。”钟老爷喃喃自语。
大家都在等钟浩然能够冷静下来,可他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哭就停不下来,忒能哭。
“钟少爷还是先别哭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能够查明乔七的死因,乔七的死牵连到很多事,搞不好你也会被他连累,所以我希望你能知无不言,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们。”
钟老爷听罢,顾不上唉声叹气,走过去狠拍了还在哭的钟浩然,压抑愤怒道:“把你知道的都清楚,要是真出事,我豁出这老脸还能求督军帮帮你!”
钟浩然哭得声音颤抖,他吸了吸鼻涕,擦干净脸,这才愿意接受殷疏寒的盘问。
“两年前,我在青鸾馆认识了乔七,我看他,人机灵,是个知情知趣的人,我就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他点头后,我就把自己存的积蓄用来给他赎身,还为他租了个宅子,供他住,隔三岔五我也能来过夜。”
钟老爷听他拿积蓄养男人,脸色气得铁青,还是万喜雀端来一杯茶为钟老爷压压火气,不然怕是当场就要家法伺候。
钟浩然见钟老爷要发火,瑟缩地往人多的地方躲了躲,确定自己不会挨揍才继续道:“本来他就是我无聊赎来斗趣打发时间的,我在这个家已经没有能得上话的人了,只有他懂我的孤独。”
他神情落寞不似编的,钟老爷是位开明的大家长,但毕竟长尊有别,他也很难理解儿孙辈的苦楚。
“可时间久了,两个人还是会腻,他就要出去找份工作,没两就找到了,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跟我是普通库管。
我当时是有些不开心的,觉得他是觉得我养不起他,不过后面我每次找他,他跟我都有不完的话,我就觉得他出去找个活做也挺好的。”
钟浩然哽咽完,喉头是压抑的哭声。万喜雀在一旁默默打量他的表情,多次观察心里确认这人没谎,他是真的很难过。
殷疏寒看向万喜雀,万喜雀对他轻轻摇头,二人默契地接受到对方信号后移开目光。
“既然钟少爷这么在意这位乔七,你可知道这个乔七并不是真正的乔七。他是假冒的乔七的身份,真的乔七现在恐怕已经……”
“不可能!他在我身边这么久,我不可能察觉不到他被人换了,你绝对弄错了!”
钟浩然不假思索地否定,毕竟他接触了那么久的男孩,不论是外貌、体型到性格,谁都没他清楚乔七是不是被换了。
“乔七的家人已经认尸了,他们确定那不是自己弟弟的。乔七两年前还在老家,你在青鸾馆认识的一定不是乔七,他当时叫什么名字?”
钟浩然听到消息一脸不可置信,他瘦高的身体瘫坐在地,就这样垂着头宛如失去灵魂一般,木然回答:“青鸾馆时候他的花名叫木枫。他被赎身后才告诉我他的真实姓名,我才知道他叫乔七。”
“木枫?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那晚我们很早就睡了,要奇怪的地方,就是那晚他有些发狠了,折腾到半夜,只是一声不吭折腾我,和平时温柔的样子有些不同。我当时以为他是怪我太久没看他,故意换花样,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见他!”
万喜雀有些尴尬,她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不过其他饶脸色也不好看,钟老爷捂着自己心脏,怕是随时会被气得背过气去。
“孽障呀!我死后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呀!”钟老爷已经气得没理智,奈何旁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把茶杯砸自己这个养子!
养男人就算了,还是被压的那个,简直是奇耻大辱,败坏门风!
钟浩然被茶杯砸中脑门,苍白的额头瞬间鼓起一个包,他捂住自己的额头,眼里噙着泪,不死心地问:“我能去看看他的尸体吗,我想见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