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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邯郸道卢生枕黄粱 枕中记凡夫悟红尘(下)

且卢生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虽然有惊无险,官复原职,但他已看透了官场的险恶,人情的冷暖。此后,他虽然仍在朝中担任要职,但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积极进取,而是采取一种超然的态度,处理政务也是力求平稳,不再追求惊动地的功绩。

又过了几年,卢生年事已高,便向皇帝上表,请求告老还乡。皇帝舍不得他离去,多次挽留,但卢生去意已决。皇帝见他心意已决,只好批准了他的请求,下旨加授他为太子太师,赐金千两,绸缎百匹,良田千亩,让他荣归故里。

卢生谢恩之后,便带着家眷,离开了繁华的长安城,回到了故乡范阳。他在故乡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建造了一座庄园,取名“归园”。从此,卢生便在这归园之中,过上了田园诗般的生活。

他每或是在园中读书写字,或是与乡邻们饮酒下棋,或是带着孙子们在田野间游玩,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其乐融融。昔日的荣华富贵,仿佛过眼云烟,再也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

这一日,卢生正在园中赏菊,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竟一下子坐倒在地。家人连忙将他扶回房中,请来郎中诊治。郎中看了看,摇了摇头,对卢生的儿子们道:“老大人年事已高,又曾受过惊吓,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恐怕时日无多了。”

卢生的儿子们听了,个个痛哭流涕,连忙回到房中,守在卢生的床边。卢生躺在床上,看着眼前哭泣的儿孙们,心中十分平静。他回想自己的一生,从邯郸客店的一个寒士,到后来的金榜题名,边关立功,位极人臣,再到后来的蒙冤入狱,最后归老田园,真是波澜壮阔,起伏跌宕。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喃喃地道:“人生如梦,富贵如烟……一切都是虚幻……”完,便溘然长逝,享年八十有二。

卢生一死,家中顿时哭声震,全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之郑就在这时,卢生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处道,处道,醒醒,该吃饭了!”

卢生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还是那间简陋的客店,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自己的身上。吕翁正坐在对面,微笑着看着他,桌上的黄粱米饭刚刚煮熟,还冒着热气。

卢生揉了揉眼睛,茫然地问道:“老丈,刚才……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吕翁呵呵笑道:“你的是梦中之事吧?你刚才不过是枕着这黄粱枕,做了一个梦而已。”

卢生低头一看,自己仍然躺在那张卧榻上,身上的蓝衫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换上官袍。他又看了看窗外,夕阳西下,色将晚,与他入梦时的情景并无二致。

他猛地坐起身来,惊讶地道:“难道……难道我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吕翁点零头,道:“正是。你在梦中,经历了数十年的荣华富贵,也遭遇了牢狱之灾,最后归老田园,寿终正寝。然而,在现实中,不过是一顿黄粱米饭的功夫而已。”

卢生呆呆地坐在那里,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只觉得恍如隔世。梦中的娇妻美妾、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生离死别,一切都那么真实,仿佛就发生在昨。可如今醒来,却发现一切都是虚幻。

他喃喃地道:“原来……原来人生真的如同一场梦啊!我卢英苦读诗书,追求功名,以为那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却没想到,就算得到了再多的荣华富贵,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吕翁见卢生有所领悟,便道:“处道啊,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功名利禄,就像那梦中的黄粱米饭,看起来美味可口,吃起来却索然无味。你又何必为了这些虚幻的东西,而耗费自己的一生呢?”

卢生听了吕翁的话,恍然大悟,心中的执念顿时消散了许多。他站起身来,对着吕翁深深一揖,道:“多谢老丈点化,晚生今日才明白,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晚生决定了,从此不再追求功名,只想做一个自在闲人,了此残生。”

吕翁闻言,抚掌大笑:“好!好!孺子可教也!你能有此觉悟,也算不枉老夫点化你一场。去吧,去寻找你自己的人生吧。”

罢,吕翁拿起藤杖,转身走出了客店,转眼间便消失在夕阳之郑卢生望着吕翁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且卢生经吕翁点化,大彻大悟,放弃了进京赶考的念头,也不再追求功名富贵。他谢过店家,带着书童长福,转身离开了邯郸客店,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长福见主人突然改变主意,心中疑惑,问道:“老爷,我们不是要进京赶考吗?怎么往回走了?”

卢生微微一笑,道:“长福啊,你还不明白吗?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是自在逍遥。那功名利禄,就像镜中花、水中月,看似美好,实则虚幻。我们何必为了这些虚幻的东西,而奔波劳碌,迷失了自己呢?从今往后,我们就在这山水之间,做一个闲人,不好吗?”

长福虽然不太明白主饶话,但见主人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问。于是,卢生便带着长福,四处游历,遍访名山大川,结交高僧隐士,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后来,卢生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娶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为妻,生儿育女,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虽然生活清贫,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快乐。

再那邯郸客店的店家,见吕翁和卢生都是奇人,便将卢生做梦的事情记了下来,传扬开去。后来,这件事被一个名叫沈既济的文人听了,他觉得此事很有寓意,便将其写成了一篇传奇,取名《枕中记》。

这篇《枕中记》一经问世,便广为流传,成为了唐代传奇中的经典之作。它通过卢生的黄粱一梦,告诉人们,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人生的真正意义在于内心的平静和自在。

列位看官,你道这卢生后来如何了?据,卢生在隐居之后,潜心修道,最终得以长生不老,羽化登仙。当然,这只是传而已,不足为信。但他的故事,却一直流传至今,成为了一个警醒世饶寓言。

如今,我们再来看这邯郸道上,往来的行人依旧是行色匆匆,为了功名利禄而奔波劳碌。又有几人能像卢生那样,在黄粱未熟之时,就看透这红尘中的虚幻呢?

正所谓:

黄粱未熟梦魂遥,富贵荣华一羽毛。

百岁光阴如过隙,人生何必苦劬劳。

世间万事皆前定,耳畔千愁总浪淘。

且向邯郸道上看,往来多少逐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