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休学在家的日子过得缓慢,但胜在安静。
陆砚京起床后,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混合着米粥的香气飘进卧室。
苏窈撑着笨重的身子坐起来,手掌下意识抚上高耸的腹部,感受着里面两个家伙轻微的动静。
“醒了?”陆砚京端着一碗红枣粥推门而入,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他放下粥碗,动作熟练地往苏窈腰后塞了个软枕,“妈刚送来的新鲜红枣,补气血最好。”
苏窈口啜着甜糯的粥,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她撩开窗帘,看见陆奶奶正蹲在菜圃里摘豆角,陆母在一旁晾晒刚洗好的婴儿衣物。
两个老人不知了什么,笑得前仰后合,惊飞了篱笆上停着的麻雀。
“慢点喝,别烫着。”陆砚京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今想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散步?”
苏窈刚要回答,门铃突然响了。
陆砚京去开门,随即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苏窈!”
温渠华穿着一身淡蓝色连衣裙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竹篮。
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明艳动人,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眼角眉梢都透着舞台演员特有的神采。
“渠华!”苏窈惊喜地想要起身,被快步走来的温渠华按回椅子上。
“别动别动,”温渠华把竹篮放在床头,“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她神秘兮兮地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绸布包,“还有这个,我们团新排的《牡丹亭》录像,专门给你录的光盘!”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同住一个宿舍的时光。
陆砚京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我去帮妈摘菜,你们聊。”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桂花糕的甜香。温渠华心地扶着苏窈在躺椅上坐好,又往她背后垫了两个靠枕。
“你现在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了,”苏窈打量着好友愈发精致的妆容,“上次看到你演出,我差点没认出来。”
温渠华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哪有,就是运气好。”
着她忽然压低声音,“其实这次来,是有事想跟你。”
苏窈敏锐地注意到好友耳根泛起的一抹红晕,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事?”
“就是……”温渠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男人吗?”
“哦——”苏窈拖长了声调,眼睛亮了起来,“多大年纪?人怎么样?”
“二十八岁,做生意的,家底挺厚实的。”温渠华的声音越来越,忽然抬起头,“你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刚开始对他有意见,但是这大半年对我真的很好……”
苏窈忍不住笑出声,随即被肚子里的家伙踢了一脚,哎哟一声捂住肚子。
温渠华吓得赶紧扶住她:“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没事没事,”苏窈摆摆手,“这家伙跟他爸一样,听见高心事就兴奋。”
她握住温渠华的手,认真道:“要是真喜欢,就好好在一起。”
温渠华的脸更红了:“哪有这么快,我还得考虑考虑才校”
两人笑作一团。
窗外,陆砚京正蹲在菜园里帮陆奶奶拔萝卜,不时抬头望向卧室窗口,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陆奶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用沾着泥土的手拍了拍孙子的肩:“两口感情好着呢,你愁什么?”
陆砚京摇摇头,从地里拔出一颗水灵灵的红萝卜:“就是觉得...她怀孕太辛苦了。”
陆奶奶眯起眼睛笑了:“傻子,女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忽然压低声音,“那个常来看苏窈的姑娘,是不是文工团的?我看着面熟。”
“嗯,是苏窈好朋友,现在在文工团工作。”陆砚京甩了甩萝卜上的泥土,“听最近在排新戏。”
屋内,温渠华正手舞足蹈地给苏窈比划新剧目的编排:“...然后我要从这个高台上跳下来,正好落在陈老师的钢琴旁边。”
苏窈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这么危险的动作?”
“专业演员嘛,”温渠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有安全措施的。”
“对了,你的那个男人,他对你好吗?”苏窈轻声问。
温渠华点点头,眼睛里像是落进了星星:“他会在排练后给我带热牛奶,知道我胃不好。还会在我练舞到很晚时,一直等着送我回家。”
正着,楼下传来陆母的呼唤:“窈窈,渠华,下来吃午饭啦!”
陆母特意做了温渠华爱吃的糖醋排骨,陆奶奶则端出一锅熬得浓白的鱼汤。众人落座时,陆砚京细心地为苏窈系上餐巾,又在她腰后垫了个软垫。
“渠华有对象了没?”
陆奶奶一边盛汤一边问,眼睛亮晶晶的。
温渠华刚夹起的排骨差点掉在桌上,苏窈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有...有一个在接触的。”温渠华的声音细如蚊呐。
饭桌上顿时热闹起来。陆母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陆奶奶则开始传授“相对象十大秘诀”,连一向沉默的陆父都忍不住插话:“人品最要紧。”
午后阳光正好,温渠华告辞时,苏窈执意要送她到门口。两个好友在爬满紫藤的院门前拥抱。
“记得下次带他来见我,”苏窈在温渠华耳边轻声,“我给你把关。”
温渠华红着脸点点头,忽然伸手摸了摸苏窈的肚子:“家伙们要乖,别折腾你们妈妈。”
她直起身,眼中闪着泪光,“等你生完了,我们一起去看戏,我给你们留最好的位置。”
望着好友远去的背影,苏窈扶着门框,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心。
阳光透过紫藤花的缝隙洒在地上,斑驳如同碎金。陆砚京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累不累?”他低声问。
苏窈摇摇头,向后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远处传来孩童嬉戏的笑声,混合着不知谁家收音机里飘来的戏曲唱段。
“陆砚京,我有预感,渠华马上就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