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月的肚子已经沉得让苏窈连翻身都困难。
这夜里,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惊醒。
“砚京……”她下意识去推身旁的人,声音因为疼痛而发颤,“我肚子好疼……”
陆砚京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啪地按亮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苏窈脸色煞白,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手指紧紧攥着被单。
“要生了?”陆砚京的声音都变流,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妈!奶奶!窈窈要生了!”
整个陆家瞬间炸开了锅。
陆母第一个冲进房间,手里还攥着锅铲。她半夜起来煮安神汤,听到喊声连火都忘了关。
陆奶奶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往身上套棉袄,嘴里念叨着:“早产包早产包……早产包放哪了?”
苏父苏母接到电话,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趿拉着拖鞋就往陆家跑。
“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啊……”苏窈疼得直抽气,话都不连贯。
“双胞胎容易早产!”陆母一把拉开衣柜,拽出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砚京!快去发动车子!”
陆砚京连鞋都穿反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结果一头撞在门框上,也顾不上疼,三步并作两步跑去车库。
陆奶奶手脚麻利地给苏窈裹上厚外套,陆母则蹲下来给她穿鞋,嘴里还不停地安抚:“别怕别怕,妈在呢,咱们这就去医院……”
苏父苏母赶到时,陆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苏母一把抱住女儿,声音都在发抖:“窈窈,疼得厉害吗?”
苏窈刚要话,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她弓着身子,死死抓住母亲的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快快快!上车!”陆砚京把车倒到院门口,跳下来一把将苏窈打横抱起。
苏窈疼得眼前发黑,恍惚间只听见耳边此起彼伏的喊声——
“枕头!枕头别忘了!”
“病历本在我这儿!”
“砚京你慢点开!注意安全!”
车子在深夜的马路上疾驰。陆砚京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后视镜里,苏窈蜷缩在后座,整个人被陆母和苏母夹在中间,陆奶奶则在前排不停地翻找医院的联系电话。
“窈窈,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
陆砚京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苏窈已经疼得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她感觉身下有些潮湿,心里一沉——该不会是羊水破了吧?
值班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医生,见到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立刻指挥护士推来轮椅。
“孕几周了?”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
“32周……”苏窈虚弱地回答。
医生皱眉:“双胎?”
陆砚京赶紧点头:“对,双胞胎!医生,她是不是要生了?”
医生没回答,熟练地戴上手套做内检。
整个检查过程中,急诊室里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医生的表情。
终于,医生脱下手套:“宫口没开,不是临产。”
“啊?”陆砚京愣住,“那她怎么会疼成这样?”
“假性宫缩,加上胎儿压迫神经。”医生示意护士推来胎心监护仪,“不过双胞胎32周确实有早产风险,建议留院观察。”
听到“不是临产”这四个字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因为“留院观察”这四个字提起了心。
陆母赶紧问:“医生,要不要紧啊?”
“暂时没事,但需要监测胎心和宫缩情况。”医生刷刷地开着检查单,“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单人病房很快安排好了,苏窈被换上病号服,接上胎心监护仪,两个宝宝的心跳声立刻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咚咚咚,像两匹欢快的马驹。
“胎心很好。”护士调整着仪器,“有轻微宫缩,但不规律,应该不会马上生。”
陆砚京这才彻底松懈下来,一屁股坐在陪护椅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湿透了。
陆母和苏母忙着整理住院用品,陆奶奶则握着苏窈的手,声念叨着“祖宗保佑”。
苏父去走廊上打了个电话,回来时脸色轻松了些:“我问过省院的产科主任了,他这种情况很常见,好好休息就校”
苏窈躺在床上,听着两个宝宝有力的心跳声,突然有点想笑。
刚才兵荒马乱的场景在脑海里回放。
比如陆砚京穿反的拖鞋、陆母手里的锅铲、奶奶念叨的早产包等等。
“笑什么呢?”陆砚京凑过来,轻轻擦掉她额头上的汗。
“就是觉得……”苏窈握住他的手,“我们一家人,连慌张都这么有默契。”
陆砚京也笑了,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吓死我了。”
窗外,东方的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这一夜的惊魂,最终化成了病房里温馨的晨光。
护士来查房时,发现一大家子人或坐或站,全都守着病床上的孕妇,而那个高大的丈夫,正握着妻子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家属可以回去休息了。”护士声提醒。
陆母摇摇头:“我们再陪会儿。”
苏父指了指窗外的朝阳:“都亮了,我去买早饭。”
苏窈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肚子里两个家伙轻轻的动静,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虽然惊险,却也很幸福。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病房,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陆砚京正坐在床边的板凳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手里还攥着她的一缕头发,像是怕她半夜跑掉似的。
她轻轻动了动,陆砚京立刻惊醒,眼睛里还带着血丝:“怎么了?还疼吗?”
“不疼。”苏窈声,“就是饿了。”
陆砚京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去翻床头柜:“妈煮了粥温在保温桶里,还有你爱吃的酱黄瓜。”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陆奶奶挎着竹篮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看见苏窈醒了,立刻眉开眼笑:“哎哟我的乖孙媳妇醒啦!”
她从篮子里端出个搪瓷罐,“刚炖好的燕窝,趁热喝。”
苏窈受宠若惊:“奶奶,这太贵重了。”
“贵什么贵!”陆奶奶不由分往她手里塞勺子,“双身子的人最要紧。砚京时候我怀他爸那会儿,连鸡蛋都吃不上。”
熟悉的唠叨声中,苏窈口喝着燕窝。
温热的甜香滑过喉咙,让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陆砚京在旁边削苹果,手法笨拙得像是握着一颗炸弹,看得陆奶奶直摇头:“笨手笨脚的,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