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飞快。
苏窈怀孕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大得惊人,圆隆的腹部将宽松的孕妇装撑得紧绷绷的。
她站在教学楼走廊的窗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试图缓解腰背的酸痛。
下课铃响过很久了,但她的双腿沉得像灌了铅,光是站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同学,需要帮忙吗?”
一个陌生的女生停下脚步。
苏窈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歇会儿就好。”
女生犹豫地看了眼她隆起的腹部:“你......是哪个系的?”
“英语专业。”
“啊,那你得走到西区办公楼交休学申请?”女生惊呼,“太远了!我扶你去校车站吧。”
苏窈刚要婉拒,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后腰窜上来。
她猛地抓住窗台,指节发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女生吓得一把扶住她:“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苏窈艰难地调整呼吸,“只是......假性宫缩......”
最终她没能拒绝对方的好意。
坐在校车上,苏窈望着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休学申请表。
表格已经被她捏得有些发皱,上面“预计复学时间”一栏还空着。
办公楼前的台阶成了最后一道难关。
苏窈扶着栏杆,像蹒跚的老人一样,每上一级都要停下来喘气。
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肘。
“我就知道会在这儿逮到你。”
陆砚京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他今特意请了假要陪她来办手续,结果一转眼人就没了。
苏窈心虚地别开脸:“我自己能......”
“能什么能?”陆砚京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惊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上周产检医生什么?她你随时可能早产!你是存心要吓死我是不是?”
苏窈把脸埋在他胸口,闻着熟悉的肥皂味,突然鼻子一酸。
交完表格出来时,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陆砚京立刻慌了神:“弄疼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苏窈攥着他的衣角,声音闷闷的,“舍不得。”
陆砚京沉默地把她搂进怀里。
“傻瓜。”他亲了亲她的发顶,“又不是不回来了。”
车停在区门口时,苏窈突然抓住陆砚京的手:“我想吃巷口那家酸辣粉。”
“现在?”
“特别想。”她眼睛亮晶晶的,“加双倍醋,多放花生。”
陆砚京无奈地笑了,他心翼翼扶她下车,像守护易碎的珍宝般虚拢着她的腰。
老板娘见到他们,麻利地擦干净最里侧的座位:“孕妇不能吃太辣,我给你单做一份微辣的。”
热腾腾的粉端上来时,苏窈突然:“其实我害怕。”
筷子停在半空。
“怕当不好妈妈,怕再也跟不上学业,怕......”她的眼泪砸进碗里,“怕生完孩子就不是我了。”
陆砚京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泪:“那就更该好好吃粉。”
见她发愣,他一本正经道:“饿着肚子怎么当妈?怎么杀回学校?怎么继续做那个让我一见钟情的苏大学霸?”
苏窈破涕为笑,夹起一筷子浸满红油的粉。
酸辣鲜香在舌尖炸开,烫得她直吸气。
窗外华灯初上,行人匆匆,平凡的人间烟火气包裹着他们。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人生不是非此即蹦选择题。
她可以既是母亲,也是追梦的学生,更是被陆砚京捧在手心的姑娘。
车子刚在院门口停下,屋里的灯就亮了起来。
陆砚京扶着苏窈慢慢下车,还没等他们走到台阶前,大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陆奶奶裹着件厚棉袄探出头来:“可算回来了!这大冷的,冻着没有?”
她手里还攥着半截毛线针,显然是边织毛衣边等他们。
没等苏窈回答,陆奶奶已经快步走下台阶,粗糙的手掌直接贴上苏窈的脸颊试温度:“哎哟,这脸冰的!砚京你怎么照顾饶?”
“奶,我没事......”
苏窈刚要解释,屋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妈您慢点!”陆母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追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窈窈快来喝口姜汤,我熬了一下午,特意加了红枣。”
她目光往苏窈肚子上一扫,立刻皱眉,“这裤子是不是薄了?明我把那条加绒的找出来......”
苏窈被两人一左一右搀着往屋里走,哭笑不得:“妈,奶奶,我真没那么娇气......”
“胡!”陆奶奶一瞪眼,“双胞胎七个多月最要紧,当年我怀砚京他爸的时候......”
“您当年还下地干活到生呢,了八百遍了。”
陆砚京提着大包包跟在后头拆台,被陆母回头瞪了一眼:“你闭嘴!窈窈能跟那时候比?现在什么年代了,讲究科学养胎!”
屋里暖气扑面而来,餐桌上罩着防蝇纱罩,隐约能看见底下四五个产。
陆母利落地掀开纱罩:“炖了鲫鱼豆腐汤,炒了菠菜猪肝,还蒸了南瓜米粥。窈窈先喝汤,趁热。”
苏窈刚要伸手,陆奶奶已经抢过碗:“我来喂,你坐着别动。“
“奶奶!”苏窈耳朵都红了,“我能自己吃......”
“手都冰成这样了,拿什么筷子!”陆奶奶不由分舀起一勺奶白的鱼汤,仔细吹了吹,“张嘴。”
陆砚京在旁边憋笑,被苏窈偷偷掐了下大腿。
他赶紧转移话题:“安绥呢?不是今回来吗?“
“去苏窈家送腌菜了。”陆母把热毛巾敷在苏窈后腰上,“亲家母昨想吃酸豆角,你爸今早刚开坛的。”
正着,门铃响了。
陆砚京一开门,苏母提着保温桶风风火火闯进来:“窈窈啊,妈给你包了荠菜馄饨!”
看见女儿正被陆奶奶喂汤,她立刻放下保温桶去摸苏窈的脚踝。
“这怎么有点肿?明开始每泡艾草水!那个最有效果了。”
苏窈望着眼前三个忙忙碌碌的女人,突然鼻子发酸。
陆奶奶的汤勺还举在半空,陆母正往她腿上盖毯子,亲妈已经蹲下去帮她脱鞋按摩脚背。
“哭什么?”陆砚京悄悄握住她的手。
“烫的......”苏窈低头喝下鱼汤,热气氤氲了眼镜片。
陆奶奶得意地朝陆母挑眉:“看吧,就我熬汤的手艺没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