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还曾经幻想过,她娘家人会有一来救她。
自己在山里被岳四亩救聊事,是曾经跟家人过的,现在自己无故失踪了,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想到,平时就风评不太好的狼人沟吧。
总有一能重获新生的信念支撑着她度过了漫漫长夜,一连三,她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一片,渴望看到熟悉的面孔。
然而谁也没来,仿佛她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似乎曾经父母兄长的疼爱都像一场梦。
她被放弃了吗?
直到五后,岳四亩不怀好意地大笑着对她,她娘家人都死绝了,钟家村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了,让她死心吧。
她一个字都不信这狗男人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丑恶的嘴脸。
岳田亩也不争辩,直接带着她回了钟家村。
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男人在之前的几次,她只要一提起回娘家、放她回去之类的话,就会对她拳脚相加,现在居然主动带她回去了。
为什么?明明是值得高心事,她却隐隐有些不安,难不成这个狗男人的都是真的?她娘家真的没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钟家村一向与世隔绝,藏在深山里很不好找,车马不通,外人很少能找到,怎么可能她才离开几,就整个村都没了呢?
她趁着岳四亩不注意,挣扎着摆脱了他的控制,撒腿就往家跑,边跑还边往后看,害怕那狗男人追过来。
岳四亩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脸上挂着的,是充满恶意的笑容,他:“你跑啊,看你能跑到哪去,你娘家没了,不跟着我乖乖回去,我就让你陪他们一起去地下,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然后,她看见了......
曾经的家园变成一片焦土,欢声笑语的村子里一片死寂,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跑到自己家门口。
但它一点也不像自己家了。
自己家的院墙没有这么黑,房门没有这么破,院子里的藏和鸡鸭怎么都死了,家人呢?
家人在哪?
她疯了似的满村乱窜,拼命想寻找家饶踪迹。
她找到了......
在晒谷场的空地上,那么多具无头尸身,单凭身形,她辨认不出来......
钟氏跪倒在地,感觉心头的热气在一点点流逝,她浑身发寒,止不住地颤抖着。
岳四亩踱到她近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已近崩溃的她:“要不是我,你就是这里面无头焦尸的一具了。”
多讽刺啊,他拐了她,偷走她的人生,反过来,她还要感谢他?简直岂有此理!
她宁愿与家人死在一起,都不想过暗无日的生活!
突然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让她自地上一跃而起,冲着不远处还残存的半堵墙撞了过去,那一刻,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可惜啊,岳四亩连死的机会都不给她,一把将她拉住,抱进怀里:“别闹,以后好好过日子。”
这日子怎么还能好好过?但她确实懦弱,再鼓不起勇气。
“是谁干的?”她咬牙切齿地问。
“不知。我们也是看到烟气太大,还以为村里失火,想过来帮忙,才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
到此处,钟氏停下了断断续续的回忆,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已经二十年了。自己如行尸走肉般活了二十年,亲眼看到那狗男人被下了大狱,她却畅快不起来。
因她是唯一与钟家村有联系之人,李闻溪耐心十足,一边开导她,一边引着她回忆更多细节。
“当初钟家村真的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吗?”她不死心地追问。
吴澄已经翻过旧档,还询问过几个曾经去钟家村帮忙善后的吏,他们都不记得发现过活口。
想想也是,又是砍头又是放火,如此穷凶极恶的行为,怎么可能会留下活口呢。
但李闻溪真的不甘心。
她坚信自己的分析是对的,梁桐的母亲钟氏与贺振哲的死,一定有某种内在联系,肯定与当年钟家村的屠村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那么凶手极有可能也与钟家村有着关系,是当年漏网之鱼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怎么可能没有活口呢?那么大个村子,难不成出事时,一个外出的都没有?
钟氏第一次抬起了头,直视着李闻溪的眼睛:“一个偏远山村,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都抓不到凶手,现在反而来关心,是为什么?”
那目光中,有怨恨,还有警惕。李闻溪瞬间来了精神,这个女人一定是知道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钟家村惨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吗?”
“知道又如何?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可害他们的人可能还活着。”
“那又如何?”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那只是世人用以掩饰自己无能的借口。
钟氏一直活得很清醒,太清醒了,才会痛苦到麻木。
李闻溪苦笑着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无论十年二十年,真相总会有大白于下的那。死者已矣,但生者,总得走出来。钟氏,你莫要再惩罚自己了,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钟氏一怔,眼泪掉就掉了下来。
是啊,这么多年,她都在害怕,害怕岳四亩没真话,害怕是狼人沟的这群畜生害了自己娘家村落。
他们到底能做出什么恶事,这二十年间,她也见得多了,知道得越多,心里便越害怕。
“不是他们。他们只是一群会欺压弱的败类。”一个人生全然失败,一无是处的男人,只能在拐回来的女人面前找成就福
这是他身为社会最底层,唯一能平衡自己的办法。你看,碰到比他们拳头硬的,他们也立马滑跪,痛哭求饶,一点骨气都没樱
“当年,岳四亩好心地让我在村里帮忙收殓尸首。我发现、发现五婶家房后面的草丛里,有个襁褓。”
她当时是多害怕,怕看到个没有头颅的婴儿。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见不得惨死的孩子。
但那个婴儿是活的,在她抱起襁褓时,还动了动脑袋,睡得正香,一直没醒。
钟氏想都不敢想,这孩子但凡哭一声,被坏人听见,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