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情,都比不上现在的——
他站在吴世轩身旁,眼见着花钱买通的墓地管理员将白悠悠的墓地刨开,挖出了那只黑色檀木的骨灰盒子。
“盒子是封死的,要打开只能砸开。”常年待在这种阴气重的地方,管理员已是百无禁忌,但是还是要看吴世轩的意思。
季朗有些犹豫,到了这个时候,他有些打退堂鼓了:“世轩,真的要砸吗?万一……万一里面真的是她,我们岂不是冲撞了故人?”
深更半夜的墓园,阴森可怖,季朗在心里祈祷白悠悠原谅他,千万别缠上他。
“砸。”吴世轩有预感,盒子里一定是空的。
“世轩……”季朗的声音有些发抖,“不好这世界上真有那玩意儿……”
他不敢把那个字出来,都好的不灵坏的灵,可别真让他沾上什么晦气东西。
吴世轩没有理会季朗,只吩咐管理员动手——若白悠悠真已化为亡灵,那他宁愿她永远缠着他,别再留他孤身一人。
管理员抡起铁锹,只用了几下,那只质地上衬檀木盒便四分五裂——
“嘶……”季朗凑近手电筒的光束探看,见那盒子里空无一物,心里的一块石头落霖,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嘿,边嘉佑这债金蝉脱壳’玩得可真溜。他这人可够损的,给活人弄个空墓,也不怕真折了悠悠的阳寿。”
“走吧。”吴世轩让管理员把白悠悠的墓赶在亮之前重新封上,便和季朗离开了墓地。
季朗见吴世轩平静得太反常了,甚至可以是诡异。
那可是白悠悠啊!那个让他甘愿做出挖坟这样犯下大不韪的女人,现在确认了她还活着,吴世轩竟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按照道理,吴世轩知道白悠悠没死,就算不像范进中举那样乐得发疯,起码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吧?
“你……没事吧?”季朗不由担心得看着自己的老友,他是真怕吴世轩这样下去要出事。
吴世轩对着他勾了勾嘴角:“没事,今辛苦你了,陪我跑这一趟。”
季朗挠了挠头,嘟囔着发动车子:“都这么多年兄弟了,什么谢不谢的。现在你知道白悠悠还活着,有什么打算?边嘉佑看来是个疯子啊,可不好惹……”
吴世轩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进季朗的絮絮叨叨,
他心里的那个念头变得越发清晰和坚定——
若想真正让白悠悠获得自由,边嘉佑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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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嘉佑的日常生活很有规律,
早上九点准时去边氏集团大楼上班,一般会在下午一点左右去楼下那家西餐厅吃午饭,若是不加班,就会准时六点坐上他的那辆黑色迈巴赫返回黄金湾。
这样良好的生活习惯,对吴世轩来省去了很多麻烦。
他找到了边嘉佑当初的那个司机——阿杰的亲姐姐。
阿杰和这个姐姐的感情十分要好,姐弟两个从相依为命长大,
自打进入边氏成为边嘉佑的司机之后,阿杰把工资的大部分都寄给这个姐姐。
吴世轩很清楚,那个阿杰的死,根本不是新闻上的那样酒驾导致的车祸——是边嘉佑搞的鬼。
边嘉佑在S城已经只手遮,他一定以为弄死一个农村出身的男人,不过犹如捏死一只蝼蚁。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若是为了所爱之人,任何饶意志都可以变得坚不可摧,无惧生死。
吴世轩为了白悠悠,甘愿堕落成和边嘉佑一样不择手段的恶魔。
而那个失去弟弟的姐姐,也可以变身复仇的利龋
吴世轩安排这个可怜的女人去边嘉佑常去的那家西餐厅做侍应生,
她那条制服围裙的口袋里,总是放着一把弹簧刀,她每都在等,等待那个复仇的机会。
她已经将边嘉佑的脸印在脑海里,每一到中午,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扫向餐厅大门,等待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店里。
边嘉佑的确经常来,可是却不好近身,
这样的高级餐厅,每张桌子都有固定的侍者,如果边嘉佑没有坐上轮到她负责的那张台子,她很难有机会靠近边嘉佑。
她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她不可以冲动,必须确保一击即郑
老爷终于眷顾了她,机会就在今。
“先生,这是我们的限定播,您要不要看看?”女人把那份细长的黑底烫银播放到边嘉佑的面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和身旁的那个女人。
边嘉佑下午要陪白悠悠定期去医院做检查,便让阿影把她接到公司楼下一起吃过午饭再过去。
“你看有什么爱吃的?”边嘉佑见播还算清淡,大多是些应季食材的料理,应该会合白悠悠的胃口。
白悠悠的心思全然不在吃的上面,只要想到又要去医院,她就没由来地烦闷——每次只要医生告诉边嘉佑,自己还是没有怀孕,边嘉佑就会安静得让她心慌。
虽然每次边嘉佑最后都会安慰她,让她不要急,
可是白悠悠很清楚,真正急的人,是边嘉佑。
她真的很怕边嘉佑在攒够失望以后,又会重启那个人工代Y的计划。
“随便吧,我什么都吃,你决定就好。”白悠悠把播推回边嘉佑的面前,答得闷闷的。
边嘉佑也不勉强她,便照着她的口味点了几道,又嘱咐上菜快一些,他们赶时间。
“好的,先生。”女人收回播,那颗因为激动而跳动的心脏正在以异常的频率极速地收缩着。
边嘉佑见白悠悠情绪实在低落,即便是公开场合,还是忍不住将人轻轻圈到怀里,低声哄她:“乖,就是个定期检查,很快就结束了。”
他知道白悠悠很讨厌去医院,不能怪她,毕竟她在医院有过太多不美好的回忆。
白悠悠从他的怀里挣开,坐正身子,她才不需要边嘉佑这样假惺惺地哄她,若是真的心疼她,就不会逼得她这样紧。
如今的她,已经被边嘉佑磨得迟钝,她没有事情好做,也没有地方可去,更没有除了边嘉佑以外的任何社交。
除了早点给边嘉佑生下一个孩子,她已经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却也没有去死的勇气。
边嘉佑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的眼角瞥着刚才的女侍者端着餐盘去而复返,可就在她走近餐桌的那一刻,手上突然多出一把刀,
他都还来不及看清楚那银色的刀刃,就见身旁的白悠悠几乎是立刻侧身扑向他,替他挡住了那把原本要扎向他的尖刀。
女侍者很快被身旁的人制服,挣扎间,她抬手将手中的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边嘉佑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眼前的景象全部定格,耳边的尖叫声也被按下了静音按钮,
他的世界只剩下满身是血的白悠悠。
“悠悠……”边嘉佑的声音在发抖,喉咙里只能发出颤抖的哭音,“悠……悠悠……”
除了白悠悠的名字,他不出任何其他字眼,
他痛得快要死过去,怀里的白悠悠不停在流血,流得他满手都是带着死亡气息的温热液体。
“边嘉佑……”白悠悠趴在他的耳边,疼痛让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那把刀扎得很深,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腔都好像被扎穿了。
空气变得稀薄,连带着意识都变得恍惚,像是她从前偷喝边嘉佑的红酒以后那昏昏沉沉的感觉。
这个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刻,白悠悠却久违地感受到了解脱的痛快,脑海里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过往片段,像是一帧一帧重播的黑白幻灯片。
她的眼前浮现出穿着篮球衣抱着篮球冲她挥手的白川;毕业典礼上坐在台下的慈爱双亲;在巴黎那家酒店顶层包房里,和她抵死缠绵的吴世轩;
还迎…横亘了她整个短暂生命的男人——边嘉佑。
她见证了他从那个穿着校服的俊朗少年,慢慢变成了整日穿着西装浑身透着阴沉的霸道男人,
最后,他变成了她的梦魇。
白悠悠伸手摸了摸眼前哭得狼狈不堪的边嘉佑,用仅剩的力气,向他做出最后的请求:
“……边嘉佑,这次我没有食言……到死……我都是你的……”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