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抵达目的地,马上会有船内搜索。”
队长宣布道。
登上这艘货船已经二十了。
这次队的队长是个头发花白、身板硬朗的男人,气势不输现役军人。
从第一起,他就没怎么干涉过徐凌的事,即便在她和队员关系紧张、被排挤的时候,也从未插手。
好听点是放任自流,难听点就是漠不关心。
“Z国军队名义上是在保护这片领海,但实际上嘛,只要价钱合适,他们很乐意适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们来,这算是一笔相当不错的‘副业’收入。”
队长继续道,“我们也会按老规矩来。都给我管好自己,别被抓住把柄。万一出了岔子,倒霉的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吗?”
经过这二十,队员们个个脸颊消瘦。
听到队长的命令,他们都挺直身体应答,只有徐凌低着头。
哼,这真是队长的全部意思吗?
她站在队伍末尾,无人注意地撇了撇嘴。
她当初向许娜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定位器。
徐凌的计划是,这艘船必须接受一次真正彻底的搜查。
她想要的不是和Z国军队发生流血冲突,但也绝不是平安无事地蒙混过关。
如果Guinea副总统的非法财产正通过海路秘密运入Z国的消息被捅出去,会怎么样……
Z国为Guinea提供了价值数万亿元的基础设施建设援助,但对方无力偿还,Z国以此为由控制了其部分矿产开采权。
现在,如果能抓住这位副总统的辫子,Z国绝不会放过这个加强控制的绝佳机会。
而他们这些c国的“虾米”,正好被夹在中间。
如果再扯上Guinea获得的那个奖项,事情就会牵连到d国,变成棘手的安全问题;
而如果和Z国发生正面冲突,则会演变成外交风波。
无论哪种情况,国情院都会陷入被动。
靳宪这个人,连总统的心腹都敢动,连国情院的副院长都栽在他手里过。
如果这次不能把靳宪揪出来,徐凌就必须设法搭上更高层的线。
当初在Z国接受培养的灿娜,人脉很广,或许能帮上忙。
“队长,那边……!”
海上传来的警报声让甲板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远处,一艘挂着旗帜的船正高速驶来。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水面,依次照亮队员们紧张的脸。
“翻译,跟我来。”
队长带着翻译一起站到了栏杆边。
那艘破浪而来的高速艇,看型号是用于侦察巡逻的型快速军舰。
难道这艘高速艇是接到了Z国公安部门的指令?
她将锐利的目光藏在夜色里,暗自思忖。
高速艇靠了上来,传来几句高低不一的外文。
一队穿着蓝绿迷彩作战服、套着战术背心、手持步枪的士兵,开始顺着挂上船舷的梯子向上爬。
为首的士兵和翻译交谈了几句,发出一阵低笑。
他们开始检查船上的货物,但动作并不快,身上还隐约散发着酒气。
与此同时,队长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个黑色塑料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为首的士兵接过,检查了里面厚厚的美钞,目光扫过徐凌他们这边的人,然后突然指着徐凌用中文问道:
【那也是违禁品?】
好奇的目光停在了徐凌脸上。
翻译愣了一下,连忙慌乱地摇头:
【不是不是,她是我们一起上船的同事……!】
【带女人上船?】
士兵怀疑地挑眉。
【当然……!】
【你觉得我会信?】
【……!】
【不是带来给你们解闷的?】
看着翻译手足无措、急得满头汗的样子,徐凌心里一阵不快。
虽然听不懂,但大概意思她也能猜到。
光看那士兵扫视她身体时的猥琐眼神,就知道他在什么。
【那看来得多给点钱了。】
那士兵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她的价钱另算。】
【你什么……!】
翻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想带走她,就得多付钱。这句话很难懂吗?】
“呼……队长……他要加钱。”
翻译脸色难看地转述。
在这种“冲我来的”氛围中,徐凌也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战术马甲的口袋。
前面口袋里有一把固定刃战术刀,三个备用弹匣,一个切割器,还有一圈钢丝。
她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腕。
看来又到了需要用实力证明自己的时候了,对此她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些麻木。
眼看Z国士兵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打量,翻译试图挡在中间。
“队长……怎么办……!”
他焦急地看向沉默的队长,只换来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后。
徐凌有点感激翻译能像之前那样为她出头。
在她被队员们集体无视的时候,只有翻译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
看到她受赡手掌时,也是他默默递来了绷带。
回想起来,无论何时,那个翻译的视线似乎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那并非带着欲望,更像是一种持续不断的观察。
“钱给他们,那些‘违禁品’也让他们拿走。”
队长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也把她交给他们。”
“……什么?”
徐凌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想要我们船上的‘违禁品’,就让你拿走。”
队长对着那名Z国士兵。
“……!”
“作为交换,我只要一个明确答复,保证我们的船能安全通过。”
队长用那双深沉的眼睛准确地看向徐凌。
她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感到困惑的不止是她。
其他队员也都一脸震惊,不安地交换着眼神。
“队、队长,徐凌队员她……”
翻译忍不住开口。
“把她交出去。”
队长打断了他。
“……!”
“翻译闭嘴!按我的做!没时间了,快点传话!”
徐凌不明白,刚才还觉得队长处事公允,怎么突然变卦。
正想着,队长已走到她面前,眼神空洞干瘪,如同枯老的树皮。
“这样算起来,你也算物有所值了。”
他凑近低语。
“……”
徐凌皱紧眉头。
队长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我还一直想知道,成旭灿那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个名字,徐凌脑中轰的一声。
那个……成旭灿?
他……死了?
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让她瞬间僵住。
周围除了引擎声,一片寂静。
“她就是当年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这婊子。”
他指的是徐凌。
“……!”
“我看到他浑身是血被抬出来的那,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那场面……那家伙的命根子都被军犬给撕烂了。”
他吐出浓浓的烟雾。
“上面,亲眼看到军犬啃食战友生殖器的士兵都疯了,只当是训练意外,让我们相信。我在部队混了三十多年,能不知道那是虐待和谋杀吗?”
“……”
“后来,那个人只要听到狗叫就会发疯,直接把军犬的下体给废了。被关进禁闭室,第二就割舌自尽了。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
他没抽几口,就用手指捻熄了烟头,烟气从他紧闭的嘴唇间逸出。
“而这婊子一样的女人,四年来一直都知道内情。”
队长低吼着,抓住徐凌的头发,猛地将她推向那群Z国士兵。
“我不管那子得罪了谁,我只心疼我的人就这么死了!”
“呃……!”
看着队长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徐凌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就算没有彻底失败,也已经走歪了。
她被推搡着,后脑勺挨了一下重的,随即被人踩住后背按倒在地。
湿滑的甲板硌着她的脸颊,双臂被反扭到身后绑住。
“呃啊……!放开……!”
就这么把她卖了?
嗯……!
她的头发被一只粗暴的手揪住。
难道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队长,不管怎么,这样做太……”
几名队员似乎想上前。
“都给我回到原位去——!”
队长一声怒喝,让他们都僵在了原地,如同石像。
他转向徐凌,冷酷地:“有些人,非要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厉害。没见过真正发情的疯狗,才会对这种事大惊怪。你去好好体会一下,真正的野兽是什么样子。也许我那‘儿子’当年就是栽在你这种人手里。”
“……”
“我希望你也跟他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完,队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翻译还想冲过来拉住徐凌,但随着一声枪响,他停住了脚步。
翻译气得脸涨得通红,狠狠一脚跺在甲板上。
徐凌被那几个满身酒气的家伙捆着,开始被拖离货船。
事情怎么会搞砸到这个地步?
她忍不住想,难道这一切,本身就是为了抓她而设下的陷阱?
这时,货船上传来翻译的喊声:
“徐凌队员——无论如何坚持住——啊……!”
后面似乎还跟着一句咒骂。
徐凌下意识回头,却被人抓住下巴强行扭了回去。
“唔……!”
但就在头被扭开之前那短短一瞥,她看到了翻译正用手拍打自己肩膀的奇怪动作。
那动作既像是在发出某种信号,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徐凌的眼角悄然眯起。
刚才只觉得他焦急,但现在她注意到,他戴着的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丝异样的反光。
等等……
那个……
难道是微型摄像机?
他为什么偷偷戴着摄像机?
这个疑问只在脑中闪过一瞬,她已经被粗暴地推上了那艘Z国饶高速艇。
“许娜,你知道在海上最需要警惕的敌人是什么吗?”
徐凌蜷缩着身体,手指悄悄探入口袋,摸到一枚的金属片。
按照她的原计划,货船被扣押,引发与Z国军队的对峙,最终迫使各国外交官和情报人员介入。
但是……
或许从队长提到成旭灿的名字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脱轨了。
她感到胸口一阵阵发紧,带着某种酸楚,但深入骨髓的寒意却让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反正,在海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同恶劣气般无法预测的危险。
在头发被再次抓住的那一刻,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既然这样,你们也该在这里被‘绑架’才对。
她冷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