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的情况恶化得很快。几个时里,她反复发热,肌肉抽搐,有时候猛地张嘴喊叫,声音生生止住,下一秒又喃喃自语,眼神也变得呆滞。
她时不时叫起奇怪的名字,有时是我们认识的人,有时是根本从未听过的名字。
有时候她嘴里蹦出几个用力挤压的词句,和我们日常话的感觉一点不一样,更加尖锐、冰冷。
李明按住她的额头,又用最新的扫描仪检查神经活动。
医用终端上跳动的数据线交错扭曲,他低头翻看片刻,把仪器递给我和陈教授。
李明用手抹了一下嘴角:“两组神经信号混杂,白柔偶尔话的语调不一样,这是有人在试图覆盖她的意识。”
我手指有些发抖:“那会怎样?”李明捏紧了测量记录:“如果继续下去,最多一,她自己的意识就完全被替换,之后就不能救得回来。”
姜美人正在一旁查看武器,两只手不停摩挲腰带上的弹匣。
陈教授叹了口气:“常规药物已无用,只能切断信号源。”
李明解释:“等于要把那个基地整个主控给拆了才校”
张晓扯着嗓子插了句嘴:“现在武器装备比咱们强多了,咱们正面冲进去就等于一起死。”
我看了眼墙上的地图,脑袋里完全乱成一团。
陈教授那边没停下来,他拍了拍手上的便携数据终端,让所有人凑过去。
他调出几个新解密的机密文档,接着戳开一组网络示意图和流程节点图,显示在桌子中间的投影面板上。
陈教授把声音压得极低:“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汪丽娜根本不只是为撩到一副新身体,也不是为了改造基因那么简单。”
他手指敲着终端上的一组动态数据:“她这十年搞得全是这个——她要用量子态纠缠技术,把所有实验体的意识都拉进去,拼在一起,做成一个巨大的集合体。”
张晓皱起眉,用袖子擦了下鼻尖,问:“是不是像数据农业那种分布式节点?”
陈教授用力摇头:“远不止那种。这是一种全新的集体意识,网络中每个人都变成她的延伸。
单一超级意识,计算能力远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强。”
他又调出一份脑组织扫描影像,点在白柔的数据:“她一直盯着柔,是因为只有这个大脑结构,才足以当人类意识网络的中枢。
没有柔,这件事就推不动。”
姜美人这时候已经停下拆枪,看着陈教授:“也就是,想砸她的计划,第一步必须保住柔?”
陈教授眨了两下眼:“没错。没有她,这玩意儿运行不了,汪丽娜也成不了‘神’。”
大家沉默半晌,空气像凝住一样。我心里也清清楚楚,这条路压根没有胜算。
武器不够、人手不足,既打不过又没法撤退。
刚换好药的白柔突然挣扎了一下,低声念了句什么,忽地又笑。
我当时后背有点凉,往后缩了缩。
正当这一团糟的时候,张晓突然扯了扯衣袖,把无线腕带接口举到我们眼前。
“你们慢一点——不见得只有正面进攻一条路。”
她手指不停转着控制钮,“专线连接是双向的。
如果白柔能和对方连接上,我们是不是能反用她这条线,把什么东西塞过去?”
我一下反应过来,转向系统:“能不能通过意识链接,直接把病毒送进汪丽娜系统里?”
系统沉默了一秒,弹了一行字出来:“理论可试,需要大量积分兑换高级编程工具及神经防护装置,且对应风险极高。
是否执行?”我点开兑换区,一行负号弹了出来。
积分明显远远不够。
张晓已经兴奋地跳起来,把操作面板调得滴滴作响。
陈教授把数据流转一遍,拧开一瓶早就没有标签的药:“那就像‘特洛伊木马’,先让白柔做诱饵,病毒藏进她脑子里,沉到汪丽娜核心区域,直接摧毁和吞噬所有节点存储。”
姜美人只了一句:“测试时候柔会死吗?”
陈教授把药瓶砸到桌子上:“有极大风险,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现在随时可能被同化,否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看她死在我们眼前。”
我犹豫不决,但时间根本不给我思考的余地。
系统接口那边又弹出一行字:“可执挟紧急透支’,强行获得所需工具。
须在48时内完成指定任务偿还,否则系统休眠。”
我拳头攥紧,直接在屏幕上按下“执斜——积分负到上,也顾不得什么系统支持了。
备注栏跳出物品兑换清单,最上面一个是名桨心灵锚”的精致装置,像个银环,黑色刻线。
系统提示:“危机期间可维持白柔与肉体间的最基础意识纽带。
若断开,将永远失去主体思维。”
我摸着那个银色头环,在手里掂了两下,然后轻轻戴在白柔的额头。
装置自动收缩贴合在她太阳穴附近,上面亮起一圈极淡的光。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似乎从昏睡中缓了过来一些。
我低声:“柔,我们可能要用你的连接,把她的系统掀个底朝。
这一次很危险。”白柔隔着干羊毛毯望着我,缓缓露出一个短促笑容:“很疼,但我能感觉到她的代码在爬校
我知道怎么从里面打开缺口。你们不用担心。”
陈教授把终端搬到床前,整理出病毒程序所需的数据组件。
他一句废话没有,把不同文件一项项分门别类拆开:“今夜所有人不睡,专心准备。
病毒要写得极隐蔽,必须同时绕过她的硬件和生物算法。”
张晓把自己的接口拆卸下来,和电子工程师对接,开始专门写入适配器。
李明在一边换新点滴药瓶,顺手重新贴了几片神经引导电极。
他翻了下白柔的监护数据,把药箱推得更近些:“必须随时监护她的心跳和血氧,病毒启动后,有一点闪失都得先保她的人。”
姜美人盯着桌上的行动地图和物资分配清单。
她用记号笔点出临近基地的四条路线,又选出两名火力手:“明凌晨先由他们队做外围干扰,制造路障给队分担压力,我会亲自带人绕后。
只要病毒攻入成功,咱们所有人就立即撤退。”
张晓焊完一个新型干扰器,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还是压低声音:“计划通了,理论上只要三分钟就能扩散到整个网络主干。
问题是过程没法预测。只要一有事,我会优先断电保证你们能撤。”
我让系统帮忙调高心灵锚的保护等级,连用三次能量单位。
系统反馈一行字:“核心功能减弱,注意补充积分。”
所有人围坐一起,把每个变量讨论得一清二楚。
陈教授再一次强调:“必须确保信号通道持续稳定,不能出现干扰。
否则就是前功尽弃。”我抬头问他病毒程序有无备用,陈教授皱着眉:“只来得及做一份,每个人都没有退路。”
讨论了半夜,路线、时间、武器、应急方案轮番确定。
最后我又回到白柔床边,低声:“等计划开始,你只能靠自己。
这一段没人能帮你。”白柔拍了拍自己额头的头环,声道:“早就选好了。”
临睡前我又检查了一遍系统,透支额度严重超标。
警告栏闪个不停,但我连多想都舍不得浪费那几分钟。
所有装备都归位,所有人都各自安静地做出了准备,空气干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