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水面泛起涟漪的瞬间,蓝容指尖捏着的染血柳叶突然化作翠的虚影。
侍女残存的神识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姐快看西角门!那些蟠龙柱上的血咒......”
“别急,慢慢。”蓝容将文曲金光凝成丝线缠住虚影,水榭雕窗的倒影里,二十八宿方位同时亮起微弱星芒。
这是她今晨借修缮瑶池之名,用织梭里的金线布下的留影阵。
翠的虚影突然剧烈颤抖:“将甲在蟠龙柱刻了转生咒,要用整个宫给魔尊当祭品!”话音未落,南门外传来沉闷的钟鸣,七根蟠龙柱上的血痕正沿着云纹攀爬,像极了西王母寿宴时装饰用的珊瑚枝。
蓝容提起裙摆冲向凌霄殿,腰间玉珏与锁灵镯相撞发出清响。
经过司造局时故意踩碎半块琉璃瓦,碎片折射的月光恰巧照出屋檐下三个鬼祟身影——将甲亲卫的银鳞甲在夜色里泛着蛙腹般的青白。
“白帝明鉴!”她将浸染文曲金光的织梭抛向半空,千万缕金丝在凌霄殿穹顶织出西角门的实时景象。
当血咒攀上第三根蟠龙柱时,原本暗红的纹路突然变成刺目的幽蓝,这正是魔族噬魂阵启动的前兆。
白帝手中的玉如意重重磕在龙纹案几上:“将甲,你解释解释这些魔纹?”
“陛下莫要听信凤族妖言!”将甲额间渗出冷汗,佩剑却悄然转向蓝容咽喉,“这女人私改瑶池结界,其子更在炼制邪器......”
铮然剑鸣被突如其来的机械转动声打断。
吟哕扛着半人高的青铜仪闯进殿门,发梢还粘着丹炉房的朱砂:“娘亲的邪器,莫不是这个能净化魔气的枢仪?”少年故意把装置往地砖重重一放,二十八宿方位立刻浮现金色投影,与蟠龙柱上的血咒形成鲜明对比。
蓝容趁机展开鎏金账册:“过去十年,凡间七十二座育婴堂、三百所学宫皆用宫废弃的云锦边角料制成冬衣。今日愿将江南十三州的钱庄契书尽数献与宫——只要陛下允我儿继续炼制守护苍生的器物。”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当朝霞染红第九根蟠龙柱时,白帝突然轻笑出声:“爱卿可知,你方才踩碎的琉璃瓦里藏着窥心镜?”他拂袖展开水镜,画面里将甲正将魔尊信物塞进司造仙官的袖袋。
“父君容禀!”吟哕突然转动枢仪的核心齿轮,净化金光瞬间笼罩整个凌霄殿。
原本在梁柱间游走的血咒如遇滚水的霜花般消融,少年掌心托着块留影石:“今晨修补南门时,儿臣发现将甲私换守将名册......”
“够了!”白帝抬手召来捆仙索,目光扫过蓝容衣摆沾着的蟠桃汁,“明日朝会,本君要看到完整的商业版图。”这话看似严厉,眼角却瞥向殿外某片正在消散的雾霭——那里残留着战神殿特有的龙鳞气息。
蓝容躬身退出时,故意让锁灵镯碰响吟哕腰间的千机扣。
母子俩在云桥对视的刹那,二十八宿的星光突然同时大盛,将两人影子投映成展翅的凤凰与腾空的巨龙。
(接上文)
白涵踏入凌霄殿的刹那,战甲鳞片与殿内残留的净化金光相撞,迸出细碎的火星。
这位向来以冷峻着称的战神,此刻左手拎着半截断裂的玄铁锁链,右手掌心托着枚泛着桃香的玉简——正是前日西王母赏给蓝容的九千年蟠桃核。
\"臣愿以战神印为质。\"他将蟠桃核轻轻放在蓝容染血的账册上,玉简触到鎏金封皮的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功德名录,\"三日前,臣率兵荡平北荒魔窟时,顺手记下了某些人私运魔气的留影。\"
殿内三十六根盘龙柱突然同时嗡鸣,白帝广袖中飞出的玄光镜悬停在半空。
镜中清晰映出将甲与魔族交易的情景,更绝的是画面角落里,白涵的银枪正挑着块刻有司造局徽记的青铜残片。
蓝容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锁灵镯上的凤凰翎羽纹路忽然泛起暖意。
她不必抬头也知道,白涵战靴边缘沾着的昆仑雪,正随着他走近的脚步,在她裙裾的蟠桃汁渍上凝成霜花。
当两人衣袖相隔仅剩三寸时,二十八宿方位的星光突然汇聚成束,将战神印与文曲金光缠绕成璀璨的银河。
\"白将军可知作保的代价?\"白帝屈指轻弹案上玉磬,震得琉璃瓦缝隙里藏着的窥心镜哗啦啦掉出七八个,\"若这母子俩再惹出事端......\"
\"臣的洞府还空着三十六个惩戒室。\"白涵面不改色地截住话头,目光扫过吟哕发梢粘着的朱砂时,冷硬的轮廓莫名柔和几分,\"正好给某些热衷炸丹炉的龙练定身术。\"
少年吐着舌头往蓝容身后躲,腰间千机扣撞得叮当响。
没人注意到他藏在背后的左手正偷偷操控枢仪,将战神印的投影悄悄拓在穹顶——那分明是凡间最时心鸳鸯同心结纹样。
霞光漫过第十根蟠龙柱时,白帝袖中飞出十二道金符,化作流光没入云海。
蓝容耳畔响起只有凤族能听见的清唳,那是解除追捕令的凤诏。
她佯装整理账册,用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白涵掌心的战纹,文曲星特有的金粉便簌簌落进对方尚未愈合的伤口。
\"江南钱庄的地契三日后送到战神殿。\"她声音比瑶池的晨雾还轻,转身时发间凤钗却故意勾住白涵的护腕银链,\"只是这做漳朱砂墨...\"
\"本将库里还有三百斤西海蛟血砂。\"白涵面不改色地扯回银链,玄铁护腕撞在鎏金账册上,震得某页夹着的桃花笺飘了出来——那上面记着吟哕去年在战神殿打碎十二盏琉璃灯的事。
众仙尚未从这暗流涌动的对话里回神,吟哕突然将枢仪转向殿外。
净化金光扫过云海,竟照出百丈外鬼鬼祟祟的司造仙官,那人手里还攥着半卷未烧完的魔纹图谱。
白帝怒极反笑,挥手降下的雷霆却精准绕过蓝容刚献上的江南织造图。
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时,蓝容牵着吟哕走出南门。
少年蹦跳着踩自己巨龙的影子玩,忽然指着云桥下惊呼:\"娘亲快看!
战神殿的龙鳞飞舟怎么泊在咱们凡间别院门口?\"
\"那是你白涵叔叔借给咱们运朱砂的。\"蓝容将账册翻到绘着鸳鸯戏水的那页,嘴角翘得比月牙还弯,\"毕竟某些人赔完琉璃灯,连寝殿的夜明珠都抵押给钱庄了。\"
翠的虚影突然从琉璃盏里冒出来,残魂凝成的手指戳向吟哕怀里鼓鼓的锦囊:\"姐别信少爷装乖!
他方才顺走了白将军半匣龙鳞金呢!\"
夜风卷着桃香掠过云端,战神殿方向突然升起七盏莲灯。
蓝容腕间锁灵镯感应到什么似的微微发烫,映着灯火显出句凤族密语——那是白涵出征前夜,她玩笑般刻在战神甲胄内侧的\"平安归来\"。
瑶池重新恢复平静的第七日,蓝容对着凡间新送来的账册蹙起眉头。
浸过文曲金光的指尖拂过页脚,本该呈现淡金色的墨迹却洇出诡异的青灰——就像那日蟠龙柱上未擦净的血咒残痕。
窗外忽然传来异香,她转头望去,案头白玉瓶里插着的蟠桃枝,不知何时开出了魔域特有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