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平主任过来,并不是为了唐干事的冒犯之举,而是我有些关于义诊的想法,想跟平主任你亲自聊一聊。”顾拙不急不缓道。
哦?
平主任没忍住瞥了一眼唐岳兴。
老练如她,这会已经有了些许预福
唐岳兴这是做了什么,把人彻底惹毛了?
顾拙捧着搪瓷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道:“关于妇女义诊,我之前其实就有想法,只是碍于……”
她笑了笑,没把话完,而是跳过道:“如今看来,果然做人还是不能藏着掖着。”
这话,就差指着唐岳兴骂给脸不要脸了。
平主任抽了抽嘴角,她有预感唐岳兴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便是没人回应,顾拙也不急,依旧不疾不徐道:“关于子宫脱垂这个项目的专诊,我其实是不太赞同的。”
她看向唐岳欣:“唐干事身为男人或许不明白,女性患上这种病症之后,多数情况是会觉得羞耻的,不要是告诉男人,她们甚至会羞于告诉丈夫。很讽刺是不是?明明导致妇女患上这种病症的原因是生育,但她们却会因此觉得自卑。”
唐岳兴表情有点茫然,他家里确实没有让这个病,之所以会知道,是听妇联的几个女同事的。
——当然,他是听墙角听到的。
事实上,他对子宫脱垂这个毛病都一知半解,只知道这病似乎挺难治的,大多数医生都无能为力。
“确实。”平主任点头道:“这种情况普遍存在。”
顾拙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打着子宫脱垂专诊的旗号去乡下进行义诊,我敢能鼓起勇气前来的妇女同志不过是十之一二。”
“这是其一。”
“其二,子宫脱垂并不是急症,有些妇女常年累月与这种病症相伴,要治疗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做到的。平主任你可以去看我们中医科这方面患者的病例,治疗最起码要以半年为期。单是义诊,减免的费用能让乡下妇女受益的地方非常有限。而且这种病症的调养需要休息,而农村的妇女,她们休息一,估摸着一大家子就要没饭吃了。”
这些情况,她不信平主任不知道,之所以不阻止,大概是想要让唐岳兴这个一看就是愣头青的干事去撞一撞南墙,磨炼一下性子。
她这人不爱计较,虽被连累要去义诊了,但本来是不打算如何的,但如今想来……人果然不能太善良。
平主任这会有点惴惴了,“顾医生你的想法是?”
顾拙淡淡道:“义诊是好事,但却完全没必要局限于子宫脱垂。既然是义诊,那就应该不限病症,一视同仁,哪怕有些病症中医科看不了,但也能给予专业的建议。于农民子弟而言,他们缺少的不一定是看病的钱,而是看病的勇气。”
“害怕浪费钱;害怕诊断出来是什么大病,索性稀里糊涂的;害怕看病会花光家里的积蓄……对于他们而言,医院这个地方太恐怖了,不单单是因为害怕生病,害怕花钱,更是因为无知。”
“义诊的意义,往往不在于治愈他们,而是将真实的情况告知他们,让他们基于我们提供的情报,做出他们认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平主任若有所思,一旁的唐岳兴却是一脸不耐烦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乡下人难不成都是笨蛋吗?病没病就是走一趟医院的事情,看过之后到底要不要治也完全在于他们自己,哪像你的那样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是根本理解不磷层人民的想法,也不懂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意义。
顾拙差点翻了个白眼,“我给你举个例子。我曾经遇到这样一位患者,她的眼睛瞎了,她以为自己得了重症,认为便是去医院也是白花钱。与其把钱花光,还不如留给儿女。等她儿子回来强制将她送去医院做了检查,才发现就是得了白内障,做个手术就能复明。这里我要申明一下,这位患者虽然是农村的,但家里的条件很好,看病的钱她的积蓄就够,但就因为自己的主观看法,一直都不愿意去医院看病。她怕的不是花钱治病,而是花钱却治不好病。”
这个是真实案例,只不过是她上辈子遇到的一位患者。
来当时她也是义诊,虽然儿子强迫,但对方之所以愿意到她这来看病,也是因为顾拙当时看病不收钱,其实也相当于义诊了。
所以,义诊是有意义的,但是不能乱来。
唐岳兴皱紧眉头,还是不太理解顾拙口中病饶想法。
他甚至怀疑,这个病人会不会是顾拙杜撰出来唬她的?
平主任虽然是福省人,但早年也下过基层,接触过很多农村人,所以知道顾拙的举例是极为真实的。
但是要是面向所有民众,那跟他们妇联就有点……不太契合了。
才这么想,就听顾拙开口道:“当然,我是很赞成开一个妇科病专项的。妇女同志羞于提起的不单单是子宫脱垂,而是所有妇科病。所以,妇科病专项可以另设场地,禁止男士靠近,再弄个帘子,保护病患隐私。”
平主任听得入神,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办法。到时她们妇联也能派人下去,做一下思想工作,让妇女愿意去看病,也让围观的其他妇女管住嘴巴。
这不是一件易事,但她们妇联的工作,又什么时候容易了?
“顾医生的建议好极了,孙院长,方便谈一谈吗?”她看向孙院长。
孙院长看向顾拙,今受委屈的是顾拙,他既然决定为她撑腰,就会撑到底。
顾拙笑了笑,瞥了一眼唐岳欣:“妇女工作不好做,尤其是思想封闭的农村妇女,风气摆在那儿,像唐岳兴这样的男同志还是不要参与进来比较好,要是因着他而让农村的妇女同志们有林触心理,不愿意前来参加义诊,那就得不偿失了。”
“平主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