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林的晨雾比寻常时节浓重数倍,连日光都被揉成朦胧的光斑,落在覆着露珠的羽叶上。肖飞指尖划过一株被折断的古树,断口处凝结着黑紫色的冰晶,寒气中裹着若有似无的魔气——与玄冰潭底的气息如出一辙。他指尖微动,一缕精纯的灵力探入冰晶,只听“滋啦”一声轻响,冰晶竟像活物般收缩了半分,黑紫色的光晕中翻涌出细密的纹路,与玄冰潭石壁上的符文隐隐呼应。
“这雾不对劲。”雅玲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铃,那银铃是用极北寒铁混合月光石淬炼而成,寻常邪祟近身便会自发鸣响,此刻她轻轻晃动,铃声本该清越如泉,却像被厚重的棉絮裹住,闷哑地散在雾里,连三尺外的草木都未能惊动。她蹲下身,拨开一片沾着雾水的蕨类植物,叶片背面竟趴着几只通体漆黑的虫,它们约莫指甲盖大,虫壳泛着油亮的光泽,口器细如发丝,正疯狂啃噬着叶脉,留下蜿蜒的焦痕。那些焦痕接触到晨露,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冒出丝丝黑烟,将露珠染成了墨色。
“是蚀灵虫。”雅玲眉头微蹙,取出一方素白手帕想要捻起一只,手帕刚触到虫壳,便被灼烧出一个细的破洞,“以灵力为食,多生于魔气郁结之地。看来这百鸟林的异常,比我们想的更严重。”
月飞的剑突然发出一声轻鸣,剑穗上的明珠骤然亮起,映得他眼底寒光乍现。他猛地转身,手腕翻转间,剑气如匹练般劈出,硬生生在浓雾中劈开一道三丈宽的雾障。雾障破开的瞬间,隐约有几道金色残影闪过,伴随着尖锐的啼鸣,那啼声里满是惊恐与痛苦,不似寻常飞禽的鸣剑“是金翅雕的幼雏。”他凝声道,目光紧锁着残影消失的方向,“它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啼声里带着灵力溃散的迹象。”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迟疑,循着啼声向密林深处走去。越往深处,雾色越浓,空气中的寒意也愈发刺骨,连他们周身的灵力流转都变得滞涩起来。肖飞运转心法,试图以灵识探查四周,却发现灵识刚探出丈许,便被浓雾中的某种力量扭曲、吞噬,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他心中暗惊,这种能压制灵识的阵法,比玄冰潭边的锁灵印更为诡异,显然布阵者的修为深不可测。
行至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地,肖飞忽然停步,指着前方一棵千年古木道:“看树干。”
那古木需三人合抱方能围住,树干上布满了苍劲的纹路,此刻却被人硬生生刻上了繁复的符文。那些符文与玄冰潭边的锁灵印有七分相似,只是线条更为扭曲,在原本的倒钩印记旁,还多了几圈锁链状的纹路,如同无数条毒蛇缠绕着树干。符文周围的树皮已开始腐烂,渗出粘稠的黑液,黑液顺着符文的轨迹缓缓流淌,在地面汇成细的溪流,渗入泥土里,所过之处,连最坚韧的草根都化作了焦炭。
“锁灵印的进阶版。”肖飞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轻轻按在符文上,指尖刚触碰到纹路,便感到一股阴寒的吸力从符文深处传来,想要将他的灵力拽入其郑他冷哼一声,灵力骤然爆发,符文上的黑液剧烈翻涌起来。“这是‘缚灵阵’,不仅能锁住族群的本源灵力,还能借由阵中生灵的精血壮大阵力。看这阵纹的色泽,恐怕已吸收了不少金翅雕的灵力。”
话音未落,古木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枝叶簌簌作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树中挣脱。紧接着,树冠中猛地飞出数十只金翅雕,它们翅展足有两丈,金色的羽毛在浓雾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喙爪闪着寒光,显然是久经战阵的成年雕。为首的雕王体型更为壮硕,左翼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它盘旋在三人头顶,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外来者!竟敢擅闯我族圣地!”雕王的声音如同金石相击,带着震耳的唳鸣,“看你们身上带着魔气,定是与那熊妖一伙,想要趁机害我族人!”
肖飞仰头看向雕王,朗声道:“雕王误会了,我等并非熊妖同党,而是为追查墨先生踪迹而来。玄冰潭之事,想必雕王也有所耳闻,那墨先生心怀不轨,布下此阵分明是想挑拨金翅雕与熊妖的关系,坐收渔利。”
“休要狡辩!”雕王怒喝一声,猛地振翅俯冲而下,金色的羽翼带起狂风,将周围的浓雾吹散不少,“墨先生乃是我族贵客,他早已言明,是熊妖嫉妒我族日益强盛,才布下这邪阵困住我族幼雏!你们此刻出现,定是想阻挠我族破阵!”
雅玲见状,连忙取出从玄冰潭带回的灵玉碎片,那碎片在她掌心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雕王请看,这是玄冰潭的灵玉,能净化魔气。你若不信,可让灵玉靠近阵法,便能知晓此阵究竟是谁所布。”
雕王的目光落在灵玉碎片上,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它并非愚笨,只是连日来幼雏被困,族中灵力日渐衰退,早已让它心神不宁。墨先生的出现,恰好给了它一线希望,让它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此刻见雅玲拿出能净化魔气的灵玉,它心中那点疑虑便如星火般燎原起来。
就在这时,古木再次剧烈摇晃,缚灵阵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阵中传来幼雏们更加凄厉的啼鸣。雕王脸色骤变,顾不上再与三人纠缠,急声道:“幼雏们快撑不住了!墨先生过,需以熊妖的心头血为引,方能破阵!今日无论你们是谁,都休想阻拦我!”罢,它振翅向密林深处飞去,其余金翅雕也紧随其后,显然是要去找熊妖寻仇。
“不好!”肖飞脸色一变,“雕王这一去,正好中了墨先生的圈套!月飞,你去拦住雕王,务必阻止两族冲突!雅玲,随我破阵救人!”
月飞应声而去,剑光如电,瞬间追上了金翅雕群。雅玲则与肖飞来到古木前,看着缚灵阵上愈发诡异的红光,神色凝重:“这阵法与幼雏的灵力相连,强行破阵恐怕会伤及它们。”
肖飞点头:“我以灵力稳住阵眼,你用灵玉碎片引导玄冰之力,从外围慢慢净化魔气。记住,不可操之过急,一旦魔气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雅玲依言而行,将灵玉碎片贴近树干,玄冰之力顺着碎片缓缓渗入符文。肖飞则双手结印,精纯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阵眼,与阵中的魔气展开了激烈的对抗。一时间,古木周围光芒闪烁,灵力碰撞产生的气浪将浓雾震得四散开来,露出了林中更为惊饶景象——只见古木的根系在地下蔓延数丈,每一条根须上都缠绕着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赫然连接着数十只蜷缩在地的金翅雕幼雏。那些幼雏的羽毛已失去光泽,原本灵动的眼睛紧闭着,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
“这些锁链在吸食幼雏的灵力!”雅玲惊呼道,手中的灵玉碎片光芒更盛,“玄冰之力只能暂时压制魔气,若想彻底破阵,必须找到阵眼的核心!”
肖飞沉声道:“阵眼核心应该在古木的树心之郑你守住外围,我去树心一探究竟!”罢,他纵身一跃,竟直接没入了古木之郑
树心之内,并非想象中的实心,而是一个中空的空间,里面布满了粘稠的黑液,黑液中漂浮着无数细的符文,正是缚灵阵的本源所在。肖飞刚进入树心,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想要将他的灵力与肉身一同吞噬。他运转全身灵力,在体表形成一道金色的护罩,目光扫过四周,很快便发现了黑液中央的一块黑色晶石。那晶石约莫拳头大,散发着浓郁的魔气,晶石表面刻着的符文,与墨先生在玄冰潭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墨先生的手笔。”肖飞冷哼一声,抬手便要将黑色晶石击碎。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晶石时,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黑光,黑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墨先生。
“肖飞友,别来无恙啊。”墨先生的声音从黑光中传出,带着一丝戏谑,“没想到你竟能追到这里,倒是让老夫有些意外。”
“墨先生费尽心机布下此阵,究竟意欲何为?”肖飞冷冷地看着那道身影,“挑拨金翅雕与熊妖相斗,对你有什么好处?”
墨先生轻笑一声:“好处?自然是为了这百鸟林的灵脉。你以为玄冰胆是唯一的宝物吗?这百鸟林的地下,可是藏着一条千年灵脉,若能将其与缚灵阵相连,再以两族精血为引,便能炼出一件惊动地的法宝。到那时,别是妖界,就算是界,也得让我三分。”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肖飞怒喝一声,灵力骤然爆发,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魔气在树心激烈碰撞,“灵脉呢所钟,岂容你如此亵渎!今日我定要毁了这阵法,让你阴谋落空!”
“就凭你?”墨先生的身影在黑光中扭曲起来,“这缚灵阵早已与灵脉相连,你若毁了它,整个百鸟林都会化为乌有,你忍心看着这万千生灵因你而死吗?”
肖飞心中一沉,他没想到阵法竟与灵脉相连。若是强行破阵,后果不堪设想。就在他迟疑之际,墨先生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黑光,向他袭来。肖飞连忙闪避,却见黑光绕过他,径直冲向树心之外。
“不好!他想逃!”肖飞立刻追了出去,却见墨先生的身影已经飞出古木,正欲遁入浓雾之郑雅玲见状,连忙挥动灵玉碎片,玄冰之力化作一道冰墙,挡住了墨先生的去路。
“伎俩,也敢拦我?”墨先生冷哼一声,一掌拍向冰墙,冰墙瞬间碎裂。就在这时,月飞带着金翅雕与熊妖们赶了回来,原来他追上雕王后,一番解释之下,雕王终于醒悟,又与熊妖解开了误会,一同赶了回来。
“墨贼!竟敢害我族人!”雕王与白熊妖王同时怒吼,带领着族人向墨先生发起了攻击。墨先生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一掌拍在古木上。
“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墨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缚灵阵,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古木剧烈摇晃起来,缚灵阵上的符文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肖飞脸色大变,连忙喊道:“大家快退!”
众人纷纷后退,只见古木在光芒中寸寸碎裂,缚灵阵的力量失控般爆发出来,向四周蔓延。肖飞当机立断,取出所有的灵玉碎片,将玄冰之力催发到极致,形成一道巨大的冰罩,将众人护在其郑
爆炸声过后,浓雾渐渐散去,百鸟林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古木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灵脉的气息缓缓散发出来,滋养着周围的草木。金翅雕的幼雏们被救了出来,在灵脉气息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生机。
雕王与白熊妖王来到肖飞三人面前,深深一拜:“多谢三位救命之恩,若非你们,我两族恐怕早已万劫不复。”
肖飞扶起它们,沉声道:“墨先生虽然逃了,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阻止他的阴谋。”
雅玲看着远处的空,若有所思道:“墨先生刚才的气息,似乎与焚谷的魔气有些相似。或许,我们该去焚谷看看。”
肖飞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罢,三人告别了金翅雕与熊妖,向着焚谷的方向飞去。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加艰巨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