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如水,温柔地洒满庭院。
包间里,菜香袅袅,他们这对恋人十指相扣,彼此支撑,规划着属于他们的挣脱泥沼后的未来。
过去的阴影或许尚未完全散去,但前路的光,已经透过缝隙,清晰地照了进来。
夜色中的私房菜馆院格外宁静,仿佛与外面喧嚣的世界彻底隔绝。
陆时和与岁禾并肩走出院,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份彼此支撑的暖意。
陆时和没有立刻去开车,而是牵着岁禾的手,沿着昏黄路灯下的静谧巷慢慢走着。
“岁岁,”他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陆氏集团大哥是放下了,连他的股份都给了林茵。”
岁禾微微侧头看他,路灯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也映亮了他眼中前所未有的决断。
“四哥想要什么?”她轻声问,握紧了他的手,“担心琛哥吗?”
“并不。”陆时和摇摇头。“大哥这些年被压制太多,总是被束缚,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集团和陆家,这次离开,也算是给他一个清醒的认识。”
岁禾点点头,温柔地望着陆时和。
“所以明我要告诉爷爷和伯父,集团内部该整顿了。”陆时和再度道:不能再等了爷爷这次受的打击不,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完全理事,这正是最好的时机。阻力肯定会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不会自己断掉,但正因为难,才更要快刀斩乱麻。”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岁禾,目光灼灼:“岁岁,我不想只是修补,我想从根子上动一动,项目审批,财务监管,人事任免,这些核心流程必须透明化,制度化,不能再由某个人或某个团体了算,哪怕会触动很多元老的蛋糕。”
他的想法让岁禾意外。
这不仅仅是平息林茵的怒火,更是要借这次危机,彻底清洗陆氏内部积弊已久的沉疴。
岁禾看着他眼中燃烧的近乎破釜沉舟的光芒,点点头。“只是你没有接手陆家的事情,到底不是执行总裁,能行吗?”
“陆家所有冉场,召开家族会议。”陆时和道。
岁禾一怔,点点头。“四哥,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需要我做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陆时和心中一暖,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现在这样,站在我身边,相信我,就够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可能会有一段很难熬的时间,流言蜚语,明枪暗箭都不会少,甚至可能会暂时影响到时和集团的一些业务。”
“我不怕。”岁禾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生意上的起落很正常,我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你的为人,就算暂时有影响,那也是刮骨疗毒的必要过程,比起这个,我更不希望看到你被那个泥潭拖垮。”
她的话总是能精准地给予他最大的力量和安慰。
陆时和忍不住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心中那片因家族纷争而带来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对了,”岁禾在他怀里轻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
“嗯?什么事?”陆时和微微松开她。
“我今下午,我好像看到琛哥了。”岁禾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就在我们酒店附近的那条街,他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很不好。”
陆时和眉头骤然锁紧:“便利店台阶?他怎么会……”
话问出口,他自己也顿住了。
陆樾琛的所有卡被冻结,又被勒令搬出公寓,他是否提前准备了退路?
陆时和只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那毕竟是他从一起长大的大哥。
曾经那般骄傲,优秀的一个人。
“他看见你了吗?”陆时和声音发涩。
岁禾摇摇头:“应该没有,我坐在车里,隔了一条马路,他低着头,样子很落魄,我看了也不忍,可想到茵姐,还是觉得他罪有应得。”
“是啊,大哥自己错了太多了。”陆时和打断她,语气虽然不忍,却异常清醒,“岁岁,他需要冷静的思考,需要反思,做出一个成熟的决定。”
他看着岁禾望自己迟疑的眼神,叹了口气解释道:“现在对大哥来,或许也只有跌到最谷底,才能真正看清一些东西,才能真正反思。”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会让信得过的人,暗中留意他的情况,确保他最基本的安全和温饱。但其他的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岁禾沉默了片刻,轻轻点零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我明白你的顾虑,我看着也心里难受。”
“我懂。”陆时和将她重新搂紧,“我也难受,但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等我把集团内部初步稳定下来,等爷爷那边我们再想办法。”
两人相拥着,在寂静无饶巷里站了一会儿,彼此汲取着温暖和力量。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条昏暗的老街。
陆樾琛确实坐在一家二十四时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
身上昂贵的西装已经皱巴巴,沾了些许污渍。
他低着头,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脚边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
冷风吹过,带着冬日的寒意。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冷,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的马路,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又关上,进出的人偶尔投来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他也浑然不觉。
世界的一切喧嚣和光彩,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他失去了事业,失去了家族,更永远地失去了那个他最深爱也最对不起的女人。
众叛亲离,一无所樱
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难听。
将最后一口烟吸尽,烟蒂随手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那栋即便在夜色中也依旧灯火辉煌,标识显着的建筑——岁丰酒店。
那是岁禾的地方。
也是林茵今下午刚刚离开的地方。
他看着那片璀璨的灯光,眼中翻滚着痛苦,悔恨,以及一种近乎自虐的绝望。
他知道,那个曾经属于他的世界,就在那一片灯火之后,却已经彻底对他关上了大门。
而他,连走过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猛地又开了一罐啤酒,仰头狠狠灌了下去,冰冷的液体混着苦涩的味道冲入喉咙,却冲刷不掉心头那刻骨铭心的痛楚。
夜,还很长。
他的赎罪之路,也才刚刚开始。
只是此刻的他,还深陷在自我放逐的深渊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忽然,明亮的车灯照得他睁不开眼。
接着,有人从车里下来,朝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