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部分,听得懂吗?”
我回过神,连连的用力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摇出大脑,指着一个地方,“这里,我还有一点疑问......”
“好,”铁血温和的,“我再讲一次......”
十一点一刻,课程结束,铁血收拾电脑,我则捧着脑袋痛苦低吟。
一只温度略低的大手覆上我额头,动作轻而柔,声音惊怒,“发烧为什么不?”
“啊?我发烧了?怪不得这么难受。”
我自被养得好,很少生病,每次有点毛病,都娇气的要命。
在这里,不会有人让我依靠和撒娇,我决定靠自己硬扛。成长嘛,总要付出些代价。
虽我的成长有些晚了,但有句话得好,只要开始,永远不晚。
“没事的教官,我睡一会儿就好了,您回去吧。”
铁血站起身,利落而迅速的离开,我扯开被子盖住自己,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头痛得像是要爆开一样。
躺下去好一会儿才发现,早上又湿又冷的被子,干爽又柔软,蛮舒服的。
这让我又想起程思昱。
跟他在一起的四年,我生过很多次病,每一次告诉他时,他都会皱着眉头,“生个病而已,去医院就是了,用不着特地告诉我,不知道我很忙吗?”
甚至有一次我高烧四十度,外边下着大雨,我哀求他送我去医院,他却只冷淡的看我一眼,拎着车钥匙出门,一夜没有回来。
是我拖着高烧病痛的身体,在大雨里晕倒,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去的医院。
那么好的我,却要被一个烂人那么不好的对待,好心疼那时的自己。
其实我有点感谢叶晴,要不是她的突然回归,可能我真的就踏进程思昱亲手挖的坟墓之中了,那才叫真的悲惨。
这是特训的第一,高烧生病,身边连一个心疼我的人都没有,心里莫名难过。
我蜷缩着,头痛欲裂,身上滚烫,冷得打哆嗦,我好想妈妈,泪水不自觉的溢出眼眶。
突然,额头嘀的一声响,我张开朦胧的泪眼,看到铁血左手端着一个银色托盘,右手拿着一根电子温度计在看。
“三十九度七,烧得很高。我先尝试给你物理降温,效果不佳再用退烧药。”
他放下托盘,在我床头坐下,长而有力的手指拿过一个浅蓝色包装袋打开,拿出一条同色类似布的东西,粘在我额头上,“这是基地自制的退热帖,效果很好的。高烧的人需要多喝水,我给你带了温水,能够起来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返着冷光的脸,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又有着被人关心后的软弱,眼泪涌了出来。
他屈起手指为我拭去眼角的泪,薄唇向两边翘起,柔和的话,“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我扶你起来,多喝点水。”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又躺回去,恍然的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冷情冷面的铁血教官。
退热贴凉丝丝的,清凉的感觉不断的朝着皮肉内渗透,舒服得很。
疲倦袭来了,我的眼睛渐渐的张不开,想要睡,却又因铁血在这里而有所顾及。
冷酷寒戾的铁血,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为我拍平枕头,扯起被子盖住我,“困了就睡,我守着你。”
一句我守着你,我白对他积累的怨恨,全部自动烟消云散。
我偷偷扯着他的衣角,不知不觉睡着了,梦到自己被绑到柱子上,周围摆满正在燃烧的木柴,火焰烈烈,火星落在我身上,灼痛难忍。
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看到铁血仍在我床头坐着,正在给我换退热贴。
他的动作温柔而心,眼神专注。
“谢谢教官。”我嘟囔一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床头静静的守着,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或许是在程思昱身上从没有体会到这种关怀吧,在这个夜里,我对恶魔般的教官铁血,产生出一种很深刻的依赖福
与程思昱一起的四年,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是依靠自己。
在这发着高烧的夜里,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也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是那样的渴望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安稳,连梦也没有做。
闹铃响起时,我坐起身四处寻找,灯火通明,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唯在床头被坐出的痕迹和额头的退热贴可以证实,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境。
铁血,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冷血。
四点半,铁血准时出现在门前,我迎上去,由衷的笑着想要声谢谢。
不想他双眸中冷意森然,已经恢复成严肃的教官模样,对于我的笑脸无动于衷。
我突然就委屈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忽冷忽热,有什么东西噎得嗓子眼发疼,眼睛里浮起一层薄雾。
就好像有个重要的东西,被不明原因的砸碎了,怎么都拼不起来。
铁血怔了一下,默然的凝视我两秒钟,转身走了,一个字也没有。
发烧过后,长时间浸泡冷水的后遗症就出来了。
这个晚上,结束训练的我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只觉腹一阵尖锐的痛意,紧接着一股热流顺势而下,内内便感觉到一阵湿意。
完了,亲戚提前造访!
腹的痛意一阵紧似一阵,我额头泼出一层冷汗,弓着腰,不住的吸着冷气,脸色惨白如纸。
痛经的毛病,是因为程思昱才得的。
叶晴离开的那年冬,他的腿部复健正是最关键的时候,特别的折磨人,每次从复健室出来,他都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晚我来了姨妈,只离开半时,去买卫生棉,他便从窗子跳了下去。
复健医院的后院是一个很深的然湖泊,冬季里结着一雨多厚的冰。程思昱的身体从高空坠落,砸穿了冰层。
我回来发现窗子大开,吓坏了,奔到窗边,看到冰面一个人形的冰洞,而程思昱双手扒着冰面,努力的不让自己下沉。
我一下子红了眼睛,冲到楼下,不管不鼓也跳入冰水之中,想要救程思昱上来。
那时的程思昱几乎被冻僵,意识也模糊了,紧紧的抱住我不肯松开,怎么哄都不肯松开手。
我双手被困,无法滑水,硬是在冷水之中泡了差不多半时,才被听到呼救的保安发现,将我们救了上去。
自那以后,我便多了痛经的毛病。后来找了很多名医治疗,大有起色,已经很久没有犯过。
而我,似乎已经忘了痛经来时,那种锥心蚀骨般的痛意,是如何的让人崩溃。
在这寂静而孤单的夜里,腹的痛意直窜脑部神经,那种深重的痛,让我冷汗淋漓,生不如死。
强撑着直到食堂餐厅,还没有站稳,便眼前一黑,痛得晕了过去。
完全沉入黑暗之前,我仿佛看到一个人,急切的朝着我奔了过来,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在鼻尖萦绕。
意识一直不清不楚,多数时间沉睡着,偶尔有两次有零知觉,只觉腹那里暖暖的,好像有一只手在为我轻轻揉抚。
是做梦吗?
是太过期待而生出的幻觉吗?
那可是我无人触碰过的神圣之地!
不过,真的好暖好舒服。
醒来时在我的窝里,头顶的灯光很明亮,晃得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只见床头的凳子上,铁血端端正正的坐着,巍峨的身子板有些微弯,总是烱烱的眸底,漆黑的眸色托着一层淡淡的疲惫和担忧。
他的姿势很奇怪,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让他无法直起身子。
我动了动身体,腹那里虽仍有丝丝拉拉的余痛,却软软的、暖暖的,很是舒服。
书桌上放着一只纯白色的碗,有浓郁的生姜的味道散发出来,还包含着缕缕香甜。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一碗未完全喝掉的姜汤。
想不到,在我如此痛苦难耐的夜里,又是铁血在照顾我。
起来汗颜,才进入基地几啊,便病了两次。
而这两次,都是铁血在照顾我。
他,真的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冷。
我嘤了一声,给他打了个将要醒来的知会。
铁血身子一僵,猛然坐直身体,极快的压下眸底慌乱,脖子自下而上浮起一层疑似暗红的颜色。
我只觉腹那里一空,霎时轻了不少,随着被子的开合,一股凉气直进来,痛意陡然加重。
“啊!”我难耐的低呼一声,掌心本能的覆上腹,只觉那里的布料之上,余温仍在。
脸颊豁地红得不像话。
难道,我在意识不清之时,腹之上那又暖又柔的温度,是铁血的大手?
连我爸爸哥哥都没有这样为我暖过肚子啊,铁血教官,你,是不是......
“好些了吗?”铁血不自在的移开眼睛,嗓音低哑,仿佛被夜风吹拂着的大提琴。
一想到十之八九是他用掌心为我暖的肚子,我便尴尬的想要用脚趾在被子里抠出个三室一厅。
由于太过难为情,反应有点慢,脑抽的问了一句,“谢谢教官用掌心为我暖肚子,已经好多了。”
话音未落,铁血露在外边的肌肤倏地红了,从脖颈底端一直到下半张脸,一片桃花般的绯红。
想不到铁血教官一个大男人,还挺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