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他们压抑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水滴偶尔从头顶渗落的声音。手电光柱是这片无边黑暗中最脆弱的存在,只能照亮眼前一片区域,光芒之外,是浓得令人心慌的未知。
花喆文低声道:“这地方阴气重得吓人。”他作为出马弟子,对这类气息最为敏感,“但奇怪的是,好像又没有寻常怨魂的那种戾气,是一种更冰冷的死寂。”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胡承亮突然猛地抬起手,握紧拳头,做出了一个绝对警戒的手势。所有人瞬间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连心跳声都仿佛被压下去了。墓道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近乎九十度的直角拐弯,就在那拐角的地方,一道影子极快地一闪而过。
那绝对不是什么光影错觉,那影子的轮廓依稀是个人形,但它的动作极其僵硬古怪,更像是一种关节扭曲着的,不协调的快速移动,绝不是正常人行走的姿态。并且,在手电光扫到的瞬间,似乎还能看到那影子上附着着某种暗色的、破败的织物碎片。
同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闻的话声,从拐角的那边隐隐约约地传来。那声音窸窸窣窣,压得极低,仿佛是两个或者更多的人正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什么。语调古怪而急促,使用的语言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声音里蕴含的情绪,焦灼、不安和某种令人脊背发凉的狂热。
有人!在这深入地底百米的古老邪门墓穴里除了他们,还有活人?这个念头让所有人血液都快冻结了,姚寅笙迅速打出手势,所有人立刻贴紧冰冷的墓道墙壁,尽量缩进阴影之中,连呼吸都放到最轻。手电光也被迅速压下,只留下极其微弱的一缕,勉强照明脚下。
胡承亮和姚寅笙对视一眼,两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地慢慢向前挪动,试图靠近拐角,探听更多情况。那窃窃私语声还在继续,时高时低,似乎争论得很激烈。
“不行!必须要!时辰快到了!”
“不行!风险太大了!那家伙会醒的!”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无论如何必须拿到!”
“可是外面刚刚......”
“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断断续续的词语飘过来,但依旧无法理解。姚寅笙敏锐地捕捉到其中几个关键词,她勉强理解其含义!
时辰?风险?那家伙?最后的机会?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极其不祥的可能。那就是有一伙人不知用什么方法,早就进入这座古墓里,并且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他们口中的那东西是什么?他们必须要拿到什么?难道这伙人也和翡翠蛇纹石有关?
就在这时,那细碎的话声突然停止。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校听着声音,那个声音好像正朝着拐角处而来。姚寅笙和胡承亮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
紧接着,一个影子,缓缓地从拐角后面挪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一双沾满了干涸泥污,款式极其古老甚至分辨不出年代的布鞋,然后是一截深色腐朽破烂的裤腿。这双鞋的主人动作极其缓慢而僵硬,一步一顿,关节仿佛生锈的零件。
姚寅笙的心提到嗓子眼,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哀魂鞭。那个影子完全从拐角后走出来,手电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它的侧面,那根本不是一个活人!它的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灰色,就像陈年蜡纸似的,干瘪萎缩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它的脸颊深深凹陷,嘴唇萎缩,露出参差不齐的黑黄色的牙齿。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只有两个浑浊的黑点,没有任何光彩。它的身上穿着早已破烂不堪,难以辨认原貌的古代服饰,上面沾满泥土和某种暗色的污渍。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身上,尤其是额头和心口的位置,竟然贴着数张黄色,字迹模糊的符纸,那些符纸随着它的动作微微晃动,看上去极为诡异。
这是一具僵尸,一具似乎被人用邪门符咒操控着的、能够活动的僵尸。它似乎并没有发现紧贴在墙壁阴影中的姚寅笙和胡承亮,只是僵硬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墓道更深处的黑暗走去,那拖沓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墓道中回荡,格外瘆人。
直到那僵尸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姚寅笙和胡承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座古墓,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危险得多。不仅有然的邪物,还有人为操控的恐怖存在,以及一群不知来历,正在谋划着可怕事情的人。
墓道深处的空气仿佛凝固的墨汁,沉重而污浊。那具贴着符纸的僵尸消失后,那细细簐簐的窃窃私语也诡异地沉寂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令人头皮发麻的余韵和更深的疑惧。姚寅笙打了个手势,队伍无声地再次集结,每个饶脸色都凝重无比。前有未知的凶险,后有无法退出的绝路,侧面还有一伙目的不明还能操控僵尸的神秘家伙,他们如同陷入一张不断收拢的蛛网。
“刚才他们的话,你们应该都听见了吧?”
胡承亮点头,瓮声道:“一伙狠角色,好像在谋划什么大事。”
“能操控行尸探路的,绝非善类。”
“我发现这里的气更乱了,阴冷死寂中混进一股躁动狂热的人气,很不祥。”
姚寅笙沉吟片刻,“我们避不开的,寻找只能面对。大家提高警惕,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一切见机行事。”
队伍再次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拐过那个令人心悸的直角弯。后面的墓道变得更加宽阔,两侧石壁上的浮雕也愈发清晰和诡异。描绘的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些清晰无比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画面:一些身着古老冕服的人形,正在进行着某种血腥而疯狂的祭祀,祭品扭曲痛苦,而接受祭祀的却是一些隐藏在漩涡状云雾中,只有巨大非人眼眸或隐约可见的触须;还有一些描绘了工匠在地下开凿巨大洞穴,铸造某种复杂青铜器物的场景,监工者手持长鞭,鞭子落下处,工匠的皮肤竟然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