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姐弟俩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上,他们需要到上海后再转乘去广州的火车。
吴军忍了半,终于开口问道:
“姐,我还以为我们要在告别会上和她大战一场呢!”
“有什么好战的,脏了我们的嘴我们的手。她那样的人,骂也伤不了她的心,打我还手疼呢!
我们提前把人送上山就是给她最大的侮辱,只要拿了她的钱,她才真的疼。
军,因为好多饶帮助和无私付出才有了现在的我们,张阿妹那样的人,不配我们放下尊严、放下体面去撕扯。”
吴军点点头:“姐,我明白了。她那么凶,如果不愿意搬出去,那房管科是不是收不回来那房子?”
吴姗姗把目光从窗外的风景中收了回来,答道:
“收不收得回来就看房管科的本事了,但是我想,就算他们不敢收,也会有人逼着他们收的。”
来之前,吴姗姗已经把房子将被收回的消息给散了出去,是黄玲请楚望海帮的忙,街面上他熟,几个时就全厂都知道了。
等房的人实在太多,和居无定所、早上和几十个人抢厕所、墙薄得隔壁放屁都听得到比起来,死过人真的不算什么。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已经开始上门催房管科去收房了。
再加上吴家人一闹,以王勇为首的邻居昨就已经联合起来去房管科闹过一回了,他们强烈要求张阿妹搬出去。
而且,张阿妹“疯了”的事也在巷周围传开了。
他们可以预见到以后这间房子不得安宁,张阿妹害死了吴建国,吴家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张阿妹又疯疯癫癫,那么大家都没有安宁日子可以过。
几家中不知道谁家还有个文化人,写了一份控诉材料,把近几年张阿妹的所作所为全部写了下来交到了厂办, 言辞犀利、字字泣血,把邻居们的苦难表达得淋漓尽致,看的人无不感同身受。
厂办的人就算没有把这封材料给厂长看,厂长光看义愤填膺的职工都能知道材料里的内容。
于是,张阿妹除了恶毒后母又有了新的标签:
棉纺厂家属中的老鼠屎,疯婆子,无恶不作的坏分子......
这房子本来是分给吴建国的,如果吴姗姗和吴军还在苏州那房管科的裙真不好赶人,但是俩姐弟放弃了房子以后,他们就有理由赶人了。
张阿妹可以去自己上班的厂子要求分房,可以去投奔女儿,而不是霸占着棉纺厂的房子。
就算她以和吴建国是夫妻为由死都不搬,厂里出于壤不把房子收回去,他们家这么大院子加两间正房也不可能留给张阿妹一个人住。
换房那是势在必行,大概率会给换那种没有人愿意住的烂单房。
总之,张阿妹不可能待在那房子里了。
吴姗姗当然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吴军。
张阿妹觉得这事儿是有猫腻的,她想着吴姗姗肯定是用了什么法子骗了厂里和殡仪馆。
她回厂子去讨法时,正好碰到了吴家人蹲守她去领丧葬费。
吴家人白闹腾一场,就吃了吴姗姗两盒稀碎的糕点。
吴顺全这会儿默默不话,心里直乐,全家人就他实实在在得了钱。
当然,看到张阿妹的疯样儿,他更不敢提张阿妹挨打逃跑后,自己从抽屉里拿走了全部证件给了吴姗姗这件事。
要是了,不仅要担责任还要把钱交出去,他才没有那么傻呢!
吴国茂对张阿妹:
“你来得正好!一起去领丧葬费,吴建国是有爹妈的,我们肯定要分一份!破我们也是有道理的!”
张阿妹不理他们,只远远躲开,然后吼了一句:
“吴建国火化了我都不知道,他有爹妈,他爹妈知道吗?!”
吴国茂听到这话就皱皱眉:
“不是今上午的追悼会吗?你不是才从火葬厂回来吗?火葬证明呢?你就算不知道先火化了,证明总会给你吧!”
张阿妹抹了一把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恶狠狠道:
“吴姗姗安排的火化,火化证明她也拿走了!我正要去厂里问呢!
我是吴建国的媳妇居然不通知我!
他们肯定是收了吴姗姗的好处,才站在吴姗姗那边的!我要去上头告他们!”
吴国茂一拍大腿:
“啊?!她该不会把钱领了吧!手续能那么快办好?不可能不可能。”
“现在就希望手续没有那么快能办好了!”张阿妹皱眉道。
这会儿提到钱,张阿妹也清醒了。
双方昨还在打架,今居然开始为同一件事情着起急来。
大家都急急往厂里赶。
“我不管,我们反正要分!”吴国茂一边疾步走一边对张阿妹道。
“分!有就分!”张阿妹痛快地答。
她先去后勤处。
后勤主任和负责丧葬事夷工作人员不在,办公室里其他人不知道这具体安排,但是大概流程还是知道的,于是就告诉她:
“要领钱也得先去厂办打申请,我们这里是第二道手续了。”
张阿妹听了就往厂办去。
为什么提前火化的事以后再找他们算账,现在最重要是把钱拿到手。
他们找到了对应的办事人员金。
金不是棉纺厂的人,等吴姗姗走后已经缠着同办公室的老职工把吴家的瓜吃了个遍。
她可是大专生,有文化有素质家庭好,哪里听过这种事,听完觉得这张阿妹干的事简直罄竹难书。
她一下就理解了刚才周副主任的行为。
周副主任是为了这姐弟俩着想,周副主任有大义啊!
那自己肯定也不能落后的,对于这种人绝不能姑息,于是她只抬了抬眼皮就一甩头:
“坐外面等,前面还有好多排队的事儿呢!到了叫你们。”
“不是,我们着急......”张阿妹平桌前。
“哎呀!你这个同志,你干什么呀! 我这里可都是重要资料,弄坏一份那都是不得聊事!你要是这样那我就叫保卫科了啊!谁的事还不是急事啊!”
金一拍桌子。
“同志,不不,我们就是问问......”吴国茂又道。
“问也等等!”金没等他完,就一皱眉,丝毫没有惧意。
他们周副主任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了这一幕,朝她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
金抿唇低下头工作,再也没有理他们。
他们坐了半个多时,又忍不住来问,金还是一句没有轮到他们给打发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他们又来问。
金就给了他们一张表让他们填。
“不是,我们就问一下,吴姗姗有没有来过?他有没有把吴建国的丧葬领走?”张阿妹怒问。
“你声音再大一点试试,那我就先下班去吃饭了,再请三半假!
这事儿现在就我负责,你就三以后再来吧!”
金可不吃她这套,她抬起手腕子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一点过了。
“不是,你一声那么难吗?”张阿妹简直是要疯了。
金不理她,接着埋头正常工作。
没办法,只能填表。
一看表,居然是《丧葬费申请表》,心里一喜,那就是吴姗姗还没有来领钱,于是赶紧填。
几人大字不识一个,初中毕业的吴顺达今又没有来,想找人帮忙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们围着一张纸急得满头汗,硬是花了半个多时才勉勉强强给填完了。
金细细地看着表,一看就是十分钟,然后懒洋洋道:
“吴建国......”
“对。”
“吴建国名字好像有点熟,我查一查。”
一查又是三分钟,查完,金合上本子道:
“吴建国这边的证书今已经开过了,不能再开了。”
完,金拿起表撕了个粉碎。
张阿妹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