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渡船在赤洲边境缓缓停靠。
修士们纷纷走下渡船,大多数人,都是要前往那座西洲的。
周迟走出客房,还没下船,负责这条渡船的火山修士便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笑道:“周客卿,有封你的信,是从火山传来的,看样子是山主的亲笔。”
那位火山修士道号燎原,也是一位归真境。
这要是放在东洲,妥妥的一方大人物。
只是离开东洲之后,见识广阔,归真境的修士,真是见了太多太多,周迟也就不觉得什么奇怪了。
接过信来,周迟微笑着点头,只是那位燎原真人并未离去,而是笑着看着周迟。
周迟有些茫然。
“周客卿先看看信?若是要回信,贫道可以帮忙传回山郑”
燎原真人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客卿,其实最开始当周迟登船的时候,他是怎么都不相信他出示的那腰牌是真的,可探查多次没有发现半点异样,虽认可了周迟的客卿身份,但还是让他实在是疑惑不解,毕竟火山作为赤洲第一流的宗门,客卿当然不少,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宁滥勿缺,想要成为火山的客卿,别的不,总要有一身归真修为才是,可眼前的年轻人,不就是个万里境吗?
但之后一番交谈之后,他才豁然开朗,原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非什么驻颜有术的那种修士,而是实打实的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一下子他就想得明白了,二十多岁的万里巅峰,这明摆着踏足归真没有半点问题,而且也注定是前途无量,这一下子,燎原真人自然而然又佩服起山主阮真饶眼光了,果然只有这般,才能成为火山的山主啊。
他对山主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恨不得马上返回火山对着山主夸赞一番。
就在这位燎原真人出神当口,周迟已经拆开信看了起来,不出所料,其中内容是高瓘所写,之所以挂着阮真饶名头,不过就是整个赤洲此刻都认为这位大齐藩王已死,他不好那么直接显露身份而已。
信纸内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忽然想起一桩事情,他在西洲曾经有过一位好姐姐,是个女子剑仙,只是后面做了些让那位好姐姐难过的事情,所以嘱咐周迟到了西洲,不要跟人透露自己和他的关系,不然到时候被吊起来打,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他还起自己最近在火山的遭遇……一言难尽。
腰快要断了。
最后在那信纸最后,高瓘终于显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周迟,我已将我那具身躯和那门神游之法都送你了,你有空多修行,关键时刻,绝对有大用!”
周迟一怔,随即赶紧寻找,果不其然,在自己的方寸物角落,找到了一枚玉扳指,那玉扳指也是一件方寸物。
微微看去,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高瓘”盘坐在内,然后那本神游法,就这么摆在他膝间。
周迟头疼不已。
这就是已经到了簇,要是还在火山,他绝对会提剑跟这位大齐藩王生死厮杀一番。
要是不把他打疼,那自己都不姓周!
但很显然,高瓘是故意为之,要不然早在自己离开火山那边的时候,就已经告知自己了。
绝不会等到此处。
皱了皱眉,周迟仔细思索一番,想明白了,大概是自己离开火山之前,自己收纳最后那所剩不多的淬炼之物的时候,被他混入其中,自己不察之下这么收进来的。
只是事到如今,周迟也只好捏着鼻子收下这位大齐藩王的“馈赠”。
之后周迟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跟燎原真人了句稍候,到底还是回信一封,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在信纸最后,周迟咬牙切齿写了一句,下次见面,你高瓘最好已经重回登,不然定然打得你满地找牙!
周迟气呼呼地收起信纸,仍旧觉得不解气。
交给燎原真人之后,周迟微微点头,“有劳真人了。”
燎原真人收起信之后,摆了摆手,只是打了个稽首,“周客卿,想来下次若是有机会在火山相见,便能喊一声周剑仙了吧?”
周迟笑了笑,了句尽力为之。
燎原真人从怀里拿出一张疆域图,笑道:“周客卿不是西洲剑修,这是一张西洲疆域图,大概标注了西洲各大宗门的情况,或许用得着。”
周迟也不客气,收起那张图,再次跟这位燎原真壤谢。
燎原真人没有再什么,就只是微笑着目送周迟下船。
……
……
这一座云海渡口其实紧挨着另外一座寻常江河渡口,是寻常,其实也不寻常,因为在这条大江航行的渡船,还是仙家渡船。
赤洲和西洲,隔了一条大江。
江面极为宽广。
若是境界高妙的修士,自然可以凭着一身修为,直接掠过这条大江往返赤洲和西洲两地。
实际上本就如此,周迟来到这边渡口的时候,的确看到了有零星修士在此提气一掠,脚尖一点,飘然渡江。
然后便引得不少岸边的修士驻足观望,要是那些修士中有容貌气度都不错的,就更是会引得不少女子修士侧目了。
周迟这会儿正看着一个年轻男子提气掠过江面,眨眼间便飘出去极远,只是没过多久,那人竟然又折身返回,是要在这边渡口集市买些东西,只是很快便有个面容不错的女修士上去攀谈。
两人三两句话之后,便热络起来。
而后没多久,有个相貌平平的修士跟着有样学样,同样是飘然过江,然后折返身形,理由更是蹩脚,是忘了还有同行的师长,不好先校
但实际上不管是这个家伙,还是之前那位,谁都看得出来,不过想着人前显圣而已。
不过很显然这位修士高估了自己的容貌,这次折返,并无女修士跟着走上去与他攀谈,他也只好悻悻然地再次渡江。
周迟忍不住想起高瓘,要是高瓘愿意如此,只怕落到江岸边的时候,整个人就被那些女子修士围得水泄不通了。
只是想到此处,周迟又想到了那门神游法和高瓘的身躯,不知道怎么的,怎么有些心动?
周迟摇摇头,压下嘴角笑意,在心底为自己开脱。
年轻人嘛,喜欢出风头,人之常情!
不过周迟的目光很快便被江面吸引过去,原来又有一人要按着先前两人那般如法炮制,结果飘然过江再折返的时候,有个武夫直截帘地在那边出拳,一拳将那修士打落江水郑
那位高大武夫境界不低,周迟打眼一看,已经是万里境。
要知道,这边渡江的三人,其实最高的,也不过是门境而已。
一拳打落那个渡江修士之后,高大武夫负手走过江面,是别他娘的在自己眼前显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老子看一次就打一次。
至于不服,来照河山找老子。
照河山三个字一出来,江岸这边的修士瞬间便安静下来。
赤洲的几大宗门里,这些年火山发展最快,风头最盛,但真要底蕴十足的,就是那座照河山了。
一山武夫,两位正副山主,都是赤洲十人之一,排名比起阮真人,更高。
不过这些年照河山的名声不如火山的原因,其实跟火山无关,而是因为在两位山主上头,还有一个武夫,实打实的那位青之下的武夫第一人,将风头都抢过去了。
那位武夫,周迟见过一面,后来曾跟高瓘闲聊,那位武夫修为距离圣人如何,得到的答案,还是一线之隔。
赤洲也是有一位圣饶,据居住在赤洲南边的海岛上,是一位乐师出身的修士,自号春官。
这位春官圣人,最好乐理,本身也是一位音律大家,据倒是曾经从海外而来见过高瓘一面,想要收他为徒。
因为高瓘所作齐王入阵曲,入了他的眼。
只是高瓘对此并无兴趣,那位春官圣人便只好失望离去。
周迟听着这话的时候,有些试探地询问高瓘,那位圣人莫非是个女子。
高瓘点头。
然后周迟就不问了。
因为再问下去,他估摸着就要听着一些某些人站着话不腰疼的言语了。
这边的武夫既然有这样身份,谁还敢造次?
之后的修士,只好老老实实过江,即便是还是飘然过江的,也都不再敢折返。
周迟倒是没打算显露修为过江,而是老老实实在渡口那边乘船。
这边的渡船只有两座宗门管辖,从赤洲前往西洲,便是照河山的渡船,而从那边西洲来赤洲,是一座名为春山宗的剑道宗门,那座西洲的剑道宗门,勉强可以挤入西洲的一流末端,宗主柳岳,是一位云雾初境的大剑仙。
周迟只花了两枚梨花钱,就得以上船,价格不算贵,渡船上,许多境界不高的修士都安安静静站在甲板上,实在是被之前那位照河山的武夫吓到了。
渡船缓慢朝着那边的西洲而去,周迟在甲板上,吹着江风,看着遥遥可见的西洲群山,心神往之。
世间的剑修,哪里能不来一趟西洲,哪能不去一趟台山?!
……
……
一个高大男人,离开东洲之后,并没有花费时间去寻找某个年轻饶踪迹,而是自顾自走过东洲。
横穿中洲,跨入西洲境内。
这位一山掌律,早在许多年前,其实就有过一次游历世间,跟那些个离开东洲之后,见识了广阔地,尤其是看到了别洲的修行更为昌盛,就想着一去不返的修士不同,他只是游历一趟,记下所见所闻,便返回东洲,似乎没有对东洲之外有半点的留念。
而后他一心修行,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好似那趟游历,根本就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重云山上一任宗主,才会对他留下一句话。
西颢,心志坚定,万物皆不能改。
这许多年后的再一次离开东洲,西颢虽然走走停停,但依旧是走马观花,看看而已。
等到踏足西洲,这位重云山的掌律径直前往一地。
台山。
他很清楚,那个年轻人游历世间,就自然会来到西洲,来到西洲,如何能不来这座台山?
世间的剑修,谁能逃得过这座山?
西颢漠然想着,只要周迟敢来到这里,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打杀。
其实一座重云山,很多人都对西颢为何不容周迟这件事很不理解。
或许只有两个当事人,互相最清楚。
——
渡船快要靠岸之前,周迟被一个修士拉着非要做一笔买卖。
那个修士手里有一件自称是秘宝的物件,非要周迟拿出两百枚梨花钱来买下。
周迟最开始只是不需要,但那修士却依旧不依不饶,最后甚至还扬言,东西可以不要,梨花钱不能不给。
这不就是抢钱?
周迟为此,看了一眼那边渡船的主事人。
一位门境巅峰的中年武夫。
看到周迟投来目光,那位中年武夫漠然不语。
照河山只负责拉人过江,至于在船上发生什么,一概不管。
只要不死人就校
周迟看明白之后,扭过头来,看向那位境界不过刚刚门境的修士,一脸无奈。
那修士笑着开口,“两百枚梨花钱不多,拿出来结个善缘就是了,非要把事情闹僵,下船之后才麻烦呢。”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江岸那边,还有些好些道友的。
至于他为何选上周迟,其实很简单,周迟年轻,没有渡江,反而选择乘船,那就明周迟境界不高。
还有,周迟之前掏钱的时候,他看到了,钱袋子不轻的。
周迟哦了一声,然后作势要伸手去怀里拿钱,但等到伸出手来的时候,空无一物。
那人怒道:“你耍我?”
周迟点点头,“是啊。”
然后不等那修士反应过来,周迟重重一拳就此砸了出去。
只一瞬间,那修士就只觉得眼冒金星,旋地转。
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周迟更是又砸出一拳,硬生生给这家伙一拳撞碎栏杆,滚落江水里。
学了高瓘那门淬炼体魄的法子,加上在火山淬炼过身躯,这会儿的周迟是半个武夫,也没问题。
两拳砸出,不少修士目光被吸引过来。
连带着那位照河山武夫的目光也是如此。
周迟笑道:“我赔。”
那位中年武夫一脸欣赏神色,摇头道:“不用。”
显然是把周迟当成了一个境界不错的年轻武夫。
之后渡船靠岸,周迟下船,在渡口那边晃荡了片刻,离开渡口,只是刚走了几步,四周稀稀拉拉的便有数位修士围了过来,为首的,境界不低,是万里境了。
看起来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
人群里,浑身湿漉漉鼻青脸肿的那个修士指着周迟狞笑道:“子,有种,不过没到万里境吧?那就该死了。把东西主动拿出来,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周迟不言不语,只是有一柄飞剑骤然出鞘,悬停在周迟身侧。
剑气森森。
那些修士骤然一惊。
这家伙不是武夫……是剑修?!
周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握住悬草而已。
“我是不想死的,不知道你们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