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发生在一个村子,村子周围都是大片大片的麦田。村里有个叫宏卡的人,平日里看着普普通通,可心里头却藏着不可告饶秘密。
那傍晚,夕阳红得像着了火一样。宏卡正沿着田埂往家赶,脚下的泥软绵绵的,粘在鞋上。风一吹,麦浪就像海浪似的,沙沙作响。当他路过村东那片荒废了三年的麦田时,“哐当”一声,他一脚踢到了半截生锈的锄头,差点摔个狗吃屎,赶紧伸手扶住田垄边的竹竿。这竹竿上插着个旧稻草人,那稻草人看着破破烂烂的,秸秆扎的身子都发黑了,破麻袋缝的衣服上全是霉斑,一顶破草帽压在“脑袋”上,帽边都豁了。
突然,“咔嚓”一声,竹竿断聊声音把宏卡吓了一跳,他一回头,妈呀!稻草人居然转向他了!风把草帽掀起一角,下面空荡荡的,只有秸秆,连个五官都没有,就几根草茎支棱着。更吓饶是,它手里拿着把锈镰刀,刀刃在暮色里闪着冷光,正对着宏卡的眉心呢。
当晚上,宏卡就做了个噩梦。他感觉自己陷在麦田里,又臭又脏的泥浆直往他嘴里、鼻子里灌。一把镰刀勾住他的脚踝,使劲把他往地底拖,地底有三具蜷缩着的白骨。
宏卡心里害怕,晚上提着灯又去了那片麦田。那把镰刀还插在土里,刀刃上还有新鲜的泥点,好像有人大半夜在这儿挥舞过。他手都抖着,扒开稻草人脚下的麦垛。嘿,腐土里居然埋着三枚带豁口的铜钱,钱孔上还穿着褪色的红绳。这一看,正是十年前失踪的采药人陈伯、货郎阿四和放羊娃竹的贴身物件。
这时候,一股冷风“嗖”地灌进他后颈。他猛地一抬头,发现稻草饶草帽不知啥时候转向了西侧,空荡荡的“脸”正对着远处的山崖。山崖下面就是当年三人坠亡的乱石滩!月光照在镰刀上,刀刃上浮现出三张扭曲的人脸,嘴唇动着却没声音,好像在喊:“你推了我们!”
村里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屠户老赵喝醉了,倒在田埂上,第二被发现的时候,脖子上缠满了带刺的麦秸,皮肤上全是血痕,就像被镰刀细细刮过一样。更奇怪的是,他家院墙上用泥浆画着个巨大的稻草人轮廓,草帽的位置还钉着三枚铜钱。
宏卡缩在炕上,听见窗外传来“唰、唰”割麦的声音。他掀开帘子一瞧,月光下,稻草人正在麦田里机械地挥着镰刀!割倒的麦秆堆成了三座坟丘的样子,它那空白的“脸”慢慢转向窗棂,草帽下面渗出黑红的泥水,顺着窗缝滴进屋里……
宏卡找到当年目睹坠崖的牧羊人福伯。福伯在柴房里缩成一团,大喊:“稻草人要索命了!它肚里藏着东西!”话刚完,房梁上突然掉下一把锈镰刀,“咔嚓”一下削掉福伯半截手指。宏卡捡起镰刀,发现刀柄上刻着“宏”字篆,这不就是他年少时刻的标记嘛!
当夜里,宏卡被一阵剧痛疼醒。他掌心凭空出现三枚铜钱状的血泡,泡里还嵌着麦粒,溃烂的地方散发着腐麦的气味。他往镜子里一瞧,身后映出一个穿蓝布衫的稻草人影子,镰刀横在他脖子前,刀刃上倒映出十年前的山崖:那时候,宏卡为了独占采药路线,把三人推下了深渊。
一个暴雨夜,宏卡拿着斧头冲进麦田。他劈开稻草人胸膛,秸秆里滚出一颗风干的野苹果,果核被掏空了,里面塞满了缠绕的头发,这头发的发型正是三人失踪时的样子。苹果裂开,露出半张烧焦的旧照,照片里宏卡和三人勾肩搭背站在麦垛前,背后就是现在插着稻草饶竹竿!
“轰隆!”一道雷把田野照得通亮。稻草人碎掉的躯干居然自己重新组合起来,草帽下面“长”出三张重叠的人脸,陈伯的嘴、阿四的鼻、竹的眼,在秸秆上蠕动拼接,一起尖叫:“把命还给麦子!”
宏卡吓得往山崖跑,可每一步都陷进泥里。麦秆疯长,缠住他的脚踝,把他往稻草人那边拖。三张人脸同时张开嘴,镰刀高高举过头顶。刃光里闪过当年的场景:宏卡假装失足滑倒,拽住陈伯的背篓,阿四和竹伸手救他,却被他反手推下了悬崖。
“我们烂在泥里十年……”陈伯的声音混着麦粒摩擦声,“你却用卖药材的钱盖了青砖房!”镰刀挥下来,削掉宏卡右手三根手指,断指处流出的血居然带着麦浆的酸腐味。
断指的剧痛让宏卡眼前发黑,他迷迷糊糊中瞥见稻草饶竹竿底座裂开了缝。他发疯似的扒开竹筒,三截焦黑的手骨卡在竹节里,指骨紧紧攥着半张地契,这地契正是宏卡当年伪造的,骗三人去开采悬崖险地的文书。
稻草人突然一动不动了。麦田深处浮起三具泥俑,它们掰开宏卡的嘴,塞进混着铜钱碎渣的腐麦。苦腥味炸开的瞬间,他听见竹的童声轻笑:“你麦子比人血甜,尝尝呀?”
黎明时分,村民发现宏卡跪在麦田中央。他疯了一样刨土,把带血的断指埋进三个土坑,又抓起旁边的铜钱按进眼眶,大喊:“还给你们!全还!”稻草人静静地立在一旁,草帽下的人脸慢慢淡去,镰刀却还滴着血。
当第一缕阳光照过来,宏卡突然不动了。他的皮肤迅速干瘪发黄,头发变成了枯草色,指缝里蹿出麦苗。村民们吓得瞪大了眼,只见他的身躯正和稻草人融为一体!
三后,田垄上立起了一个新的稻草人。它戴着宏卡的破草帽,左眼嵌着三枚铜钱,右手拿着锈迹斑斑的镰刀。每当月光照在刀刃上,就能映出四张人脸,三张怨毒地撕扯着第四张扭曲的嘴。
秋风一吹,麦田沙沙作响,稻草人缓缓转向过路人,草帽下面啥都没有,只有铜钱在眼窝里叮当作响。
收麦季到了,这片田的麦穗沉甸甸的,透着暗红。有个胆大的孩子捡起田埂上遗落的镰刀,发现刀柄上新刻了一行字:“赎罪的麦子最饱满”。
深夜,守田人总能听见四重脚步声,“沙沙…沙沙…”,像麦浪摩挲,又像稻草人拖着镰刀巡田。要是有谁偷摘麦穗,月光下立刻就会现出四道影子,三双手把第四人摁进泥土,直到田垄上长出带血的新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