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雪闭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滚落下来的,只知道自己咕噜噜滚了半,最后“咚”地一声落在了硬邦邦的石头面上,肩胛骨撞的生疼,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可还没来得及爬起身,便听到了女子的嗓音。
“是谁?”
沙哑的如老妪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公孙雪下意识地抬眸,就看见一诺大的雕像。
对,雕像。
整整一丈来高的,女子的雕像。
公孙雪心下狐疑,四下打量了一眼,没见什么异常,目光这才了落回到雕像上。
这雕像的女子穿着前朝的宫装华服,头上戴着金冠和七彩凤尾的步摇,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眉眼却是微微下去,看上去,伤情又惹人怜爱。
“你是谁?”
苍老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公孙雪这才确定这话是同自己的,忙拱手道:“前辈在上,晚辈是公孙雪。”
“公孙雪?”那声音有些迟疑,好半晌没话。
公孙雪四下里打量了着,可越是打量,越是觉得这地方像是个墓室。她心下戚戚,虽她没见过鬼,但她当过鬼啊。
“公孙策是你什么人?”
半晌后,那女子再次出声,公孙雪实在没再这墓室里找到除自己以外的活人,又不见这诺大的雕像动,便当是这墓室的主人在话。
“回前辈,那是我公孙家的先辈,如今已经仙逝几百年了。”
“啊?”那人诧异了一声,半晌才惊得声音都在发抖:“几、几百年了么?这一转眼,就几百年了么?”
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伤,似是泫然欲泣,可雕像却仍旧是那般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变化。
公孙雪心下琢磨了一番,这才应声:“是的,前辈,已经几百年了,不知前辈可是认得我公孙家的先辈?”
“何止是认得啊……”那人好似笑中带泪,却是藏不住地伤情。
“对了,你是公孙家的人,那你的先祖是谁?”
公孙雪心下虽疑惑,但还是道:“先祖是公孙璞。”
“啊,他啊……”那苍老的声音笑了笑,问道:“你和公孙策的什么关系?”
公孙雪听了这问题越发狐疑,但还是认真答道:“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兄弟。”
“嗯。”
那女人应了一声,又道:“你能同我讲一讲,公孙策的事情么?”
公孙雪闻言越发狐疑,又仔细打量了眼雕像,这才缓缓道来:“对我这位先辈知道的不多,只记得年幼时父亲给我看家谱时曾经过,这位先辈戎马一生,是公孙家引以为傲的将军,只可惜,后来这位先辈不知为了什么,当朝辞官后,出家当了和尚,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出家了么?”女子声音缥缈,半晌,似是带着哭腔道:“原来如此。”
她话落,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公孙雪虽狐疑,但还是上前。
“你抬起头来。”
公孙雪如是做了,但却不忘记防备。
雕像仍旧那般,而那女子却缓缓笑了。
“不愧是公孙家的儿女,都是如他一般的英气。”
“多谢前辈夸奖。”公孙雪垂首,神情恭敬。
女子浅笑,须臾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
公孙雪闻言心下一尘,却是未敢抬头。
“无妨的。”那女子又道:“你既是公孙家的人,又岂能什么都不知道呢?公孙家的人啊,理应该知晓此事的,不过,孩子,西延的皇子,越是我的后辈。等你出去,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杀了他。”
公孙雪身子僵住,半晌,抬起头来,望着雕塑的眼睛问:“若……若有朝一日,他们要杀我呢?”
“不会的。”女饶声音很温柔,这温柔中又带着疼爱。
“他们答应过我的,不会杀公孙家的人,所以,他们也不会让你死,无论是国主和继任国主,不定,还会救你。”
女子虽温柔,可这话的却是异常笃定。
“为什么?”公孙雪诧异地变了脸色。
“因为……”女子缓缓笑了,“这是他们对我的承诺。”
“是整个西延皇室,对我的承诺。所以,你大可放心。”
女子话落,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讶异了一声笑了,“西延的那个孩子来救你了,你可以放心的跟他走,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还樱不要同人讲起这里。也不要提起我。等下,我会送你出去。”
公孙雪心下奇怪和又怪异,可还没来得及什么,便感觉那尊诺大的雕像朝着自己砸了过来,她已经一闭,便晕了过去。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听见那女人温柔又哽咽地:“孩子,你会长命百岁的。”
只一刹那,公孙雪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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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公孙雪只觉得身上又冷又疼,她费力的睁开眼,就只看见摇晃的马鞍,和不断前进的马蹄。
她头晕的厉害,可偏偏身上没什么力气,她用力甩了甩头发,这才听清楚周遭的马蹄声和风声。也才看清楚脚下的黄沙和落雪。
“我太子表哥,你干嘛要救她,她都把咱们粮草给烧了,你还救她干嘛。让她死了不就是了,真是……”
少年聒噪的声音让公孙雪头脑有了一丝清明,她这才发现自己是趴在马背上,难怪觉得头晕脑胀,她费力的仰起脸,就看见西延明泽冷峻的面容。
“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
她手刚放在腰间的匕首上,就听到了这话,暗暗翻了个白眼后,又收回手。
“我已经醒了,麻烦太子殿下给我一匹马。”
“什么态度?!”金风凌看不过眼,气恼道:“公孙雪,你清醒一点儿好吗?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而且还是我们把你救回来的,要不是我们,你早就死在洗沙口了,哪儿还有机会跟我们提要求?”
“可你们不是给了我机会么?”自从在墓室听了那番话,公孙雪现在可谓是十分嚣张。当然,这也有得知西延明泽花费十年寿命救回自己的原因。
“公孙雪,你也太嚣张了!”金风凌气的想打人。
“风凌……”西延明泽看了金风凌一眼,对方纵使恼火,也没再话,只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西延明泽这才收回目光低眉看了眼公孙雪,凉凉道:“没有多余的马,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下去。”
“……!”公孙雪狠狠瞪了西延明泽一眼,想到自己身上又是伤又是疼的,便只能忍一忍。
见她这般,西延明泽冷峻高贵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太过短暂,转眼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