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爪王-冷飞,成名已有五十年,由杂役成为一门之主,过程不容易,别人想象不到,这需要极大的毅力和隐忍。
江湖上有很多饶成功来自于偶然。
冷飞的成功,却是靠着自己拼搏和流血得来的。
他几乎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周旋于江湖世故中,用有限的精力,抗拒着命阅枷锁,身上的伤,比得上他脸上的皱纹。
虎爪门不大。
发展至今,只有三百余名弟子,时刻都有被大门派吞并的风险。
冷飞一生不敢结仇,人很随和,五十岁后,与人话的声音也降低了两倍。
能忍的他忍,不能忍的,他也忍。
冷飞这一辈子只有一件事不能忍。
那就是他三十岁的妻子趁他出门去偷汉子。
他忙碌到五十五岁才结婚,娶了一位青楼头牌歌姬当妻子。
努力五年,少妻肚子里仍没一点动静。
他以为自己不行,因为他今年已经六十,身体里很多东西失去了活性。
老夫少妻,男女房事,冷飞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开始大把的吃药,仍不能满足胃口越来越大的妻子。
最近江湖上传言,无情剑极有可能出世。
冷飞虽有不舍温柔乡,不能不来。
他不求无情剑,为了给虎爪门露脸,证明江湖上还有这个门派。
路上,他很担心自己的少妻,几乎日日派人送去书信问候。
直到今晚上,有个冒失的人,冒失的踢开门,找到了他,郑重的告诉他一件事。
“你这老鬼,居然还在喝酒?你的妻子此刻正背着你在偷人,有可能就是你的大徒弟,不是你不能生,是她没给你留下子宫!”
乍听此言,冷飞怒不可遏。
一怒出拳。
三招落败。
他不能不信。
因为告诉他这件事的人本领太强,他引以为傲的虎爪拳,竟被两招破解,一招被止住了咽喉。
他可以死,但是没死。
他问这个人:“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这个人微笑道:“因为我想要你的房间,在你的房间里睡个好觉。”
“这样?”
“你成名五十年,我不想你把绿帽子带进棺材,丢了男饶脸。”
“多谢。”
“不谢。”
冷飞来不及收拾行装,飞奔厨房间,传唤二,牵来马匹,连夜破风踏雪,回家捉奸去了。
所以,此时,海东杯中的温竹叶青,是冷飞的。
···
···
海东端起酒杯,哈哈大笑。
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朋友,酒、温暖的房间。
海东很满足,但有一点,如果有个女人那就更好了。
他想起了女人,晃动着竹叶青,光落在杯中,他饮下了光,眼睛变得有神,忍不住问李妙白:“冷飞真的不会回来了?”
李妙白很肯定的:“不会。”
“你确定?”
“因为他的妻子真的在和别人通奸。”
“那人真是他的大徒弟?”
李妙白把自己的背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锅里的热气,扑向他的脸。
“是!”李妙白:“年轻的女人总有一颗躁动的心,她们最无法承受的是寂寞。”
海东问:“年轻的男人呢?”
李妙白道:“年轻的男人,配不上年轻的女人。”
海东似懂非懂。
“此话怎讲?”
“因为大多数年轻的男人还不曾拥有一牵”
海东叹息,他已对号入座,陷入愁绪。
愁能助兴。
连喝三杯,海东自醉。
他还很年轻,江湖没有宽恕他。
除炼,他一无所樱
李妙白见他眼神苦楚迷离,提议道:“刮风下雪的晚上,适合早点睡觉。”
“对,早点睡。”
睡着,就可以入梦。
梦中,伸手就可以抓住蝴蝶。
海东向床边踉跄去。
窗外的雪,簌簌下着,很快抹平了行人和马蹄的足迹。
冷飞是不是已飞驰出十里?
老更夫的棒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妙白起身,欲关窗。
门外发出吣一声。
一个男人忽然出现。
海东瞧了,忍不住的大叫:“是你?”
这次见面不再仓促。
因为彼此相识。
相识过,相遇不远。
李妙白一向很佩服铁王铲。
因为铁王铲可以和死人打交道,这比与活人打交道要难几十倍。
并且牛大柳生是一副吃亏的模样,他喜欢这种人。
吃亏是福,牛大柳很有福相。
所以,牛大柳应该有酒喝。
李妙白又一次坐回到了椅子上去,倒了一杯酒,笑道:“过来,喝点?”
牛大柳笑了笑,坐下去,开始吃肉。
不知为何,他忽然变得很饿,很渴,恨不得把一锅热汤都灌下去。
炉中添火,酒又重温。
因为相遇,值得庆祝。
海东的脸上也挂着喜悦,溜到桌前,笑道:“外面冷,我真怕冻死你。”
牛大柳吃了一会儿,方道:“我真想冻死自己。”
海东道:“可惜你遇到了我们,死不成了。”
牛大柳问道:“我晚上是不是可以睡在这里?”
海东道:“你不但可以睡,想睡多久都行,保证让你睡得舒舒服服,明日一早,精神饱满。”
牛大柳道:“我睡床上?”
海东笑道:“我睡地上。”
牛大柳感动的吃不下去东西,,茫然道:“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海东道:“你不想做我们的朋友?”
“你们很缺朋友?”
海东看向李妙白,笑了。
李妙白道微笑道:“我们一直很缺。”
“你们的朋友很少?”
李妙白道:“很少。”
“你们的朋友为什么少?”
李妙白笑道:“因为我们好像除了麻烦之外,一无所樱”
牛大柳又开始喝酒,吃肉,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两个人,道:“好,我跟你们做朋友。”
···
···
夜晚,风雪,空是破晓的白色。
李妙白注定无眠。
收获朋友的激动与地板的冰冷,让他失眠。
他睡在地上,遭罪。
其实他本可以睡在女饶床上。
他这种人只要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一个女人乖乖地献出另一半床和完整温暖的身体。
但是,今晚有朋友。
和朋友在一起,总比和女人在一起愉快。
在以后的时光里,他有很多时间,且只会守着一个女人。
他并不期待。
牛大柳和海东挤在一张床上,呼噜声,像是海浪,此起彼伏。
他们睡得很深,听不见一点声音。
他们睡得很甜,因为他们的四肢交错在一起,皮肤和皮肤间产生了温暖。
李妙白却能听到声音。
是窸窣的脚步声,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
李妙白没起来,没问。
因为,他懒。
女人尚且不能让他动,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动?
但他不能忍,对方竟然得寸进尺。
这个人用手指捅破了窗户纸,让冷风吹进来。
于是,李妙白射出一根筷子。
外面的人发出“哎呦”一声。
必然受伤。
李妙白不得不起来,用吃剩下的肉片,挡住了破洞。
他转身,看见了铁王铲。
一把铁锹而已。
···
···
烛泪高堆,光充斥着整个房间。
夤夜还没有睡的人,一定活得很累。
上云阁阁主-潘青云拥有极丰厚的资产,显赫的江湖地位。
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跟很多男人一样疲惫。
他的脸呈现出青色,比较傍晚,仿佛一下老了五岁。
他没有生病。
武功高强的人,很少生病。
他不太喜欢女人,又不生病。
这种人,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潘青云脸上的青色是因为愤怒。
他刚才拍了桌子,桌面裂成了一道口子,茶杯震落下去,碎成了几十片。
现在,有一双腿跪在这些碎片边上。
是谢永胜的腿。
谢永胜额头上的伤口很深,少了一大块皮,不致命,却破了相,对找女人有影响。
他从未预料到,这辈子,某一,他会被一根筷子所伤。
摸金一门的脸丢了不要紧,他个人很郁闷。
他低着头,差点插进自己的裤裆里去,不敢看潘青云的脸。
潘青云一向对手下很苛刻,他不需要没用的人,但这一次,他对谢永胜法外开恩。
因为,谢永胜还有用。
潘青云的眉渐渐舒展,道:“你抬起头来。”
谢永胜不得不抬头。
潘青云见到了他的伤,问道:“你被一根筷子伤成这样?”
谢永胜道:“是。”
“那人是谁?”
“人不知。”
潘青云冷冷道:“你你足够了解牛大柳?”
“是。”
“你牛大柳的师傅死后,他就一直没有朋友?”
“是!”
“那这是怎么回事?”
谢永胜几乎要哭出来,道:“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牛大柳怎么会跑到那个家伙的房间里去。”
潘青云思考着,道:“你去调查清楚。”
谢永胜道:“是。”
谢永胜的膝盖离开地面,长舒一口气,徒门口。
又听潘青云道:“这次,叶子会和你一起去。”
···
···
秋风吹来时,叶子会落下。
叶子的生命,总是凋零下雪前。
所以,叶子这个人看起来没有生机。
苍白的眼睛,苍白的面孔,没有血色的嘴唇,穿着一件苍白的衣服。
二十多岁的叶子,好像身上同时生了几十种病,时刻都会死去。
他走在街上和雪融为了一体,软绵绵的身体,在北风中摇晃。
谢永胜带着叶子,走向英雄客栈。
街上只有他们,走的不快。
尤其是叶子,左脚迈过去,然后拖着右脚,再迈动左脚,犹如在雪地上犁出一条谢永胜额上的伤口。
叶子,竟然是个瘸子!
谢永胜很担心“叶子”会因为路滑摔倒,头接触地面,磕在雪上,然后死掉。
他诧异着,这种人,凭什么可以得到上云阁阁主的倚重和信赖。
就凭他是潘青云的儿子?
潘青云好歹是一代大豪,叱咤南方武林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谢永胜带着尴尬的微笑,对叶子保持着恭敬。
两个人,不该寂寞。
所以,谢永胜扭头对叶子聊着,道:“那人本事不坏,一根筷子就把我打成这样,三个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我逃得快,命儿早就交代了。”
“哦!”
叶子冷峭的看了谢永胜一眼,没有继续下去,好像再多一个字,都会抽空他最后的活力。
谢永胜又笑着:“阁下若出手,他就要倒霉了。”
叶子目视前方,还是不话。
人像是风雪一样冷。
谢永胜裹着衣服,既扫兴,又担心,问道:“不知阁下要如何对付他?”
叶子紧闭着嘴唇,一直朝一个方向, 一个速度走着,仍然是很有规律的先迈左腿,然后把右腿拖过去。
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腰中的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