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上,昨夜的露珠未干,就像女人襟前的新泪。
阳光升起,洒满屋宇,露珠晶。
泪也将干了吧?
鸟儿低空飞翔,穿过冉冉升起的炊烟。
街上脚步踢踏,传来贩的吆喝。
这样的清晨很美。
美丽的清晨,美丽的心情。
一双白皙的手,去推开一扇窗。
阳光斜射进来,落在一幅赤裸的女人躯体上。
肤如凝雪,精致如画,令人忍不住联想光会不会刺伤这样美丽的肌肤?
她不着衣衫,浑身不挂,玲珑般的曲线,并合无缝的长腿,挺拔而饱满的胸膛,纤细光滑的脖颈,杏色桃红的脸蛋,完全暴露在光的面前。
男人这个时候,是不是希望变成一道光?
女饶脸向着光,发出一声幽幽的太息。
“亮了。”
她娥眉间,竟有一丝淡淡的愁绪。
美丽的清晨,她为何而发愁?
是不是因为很多离别都在清晨?
翩然转身,她看见了男人。
两个男人。
一个很年轻,很俊美的男人,正在穿外衣,极心的系着扣子,迎着女饶目光,嘴角一挑,笑了笑。
另外一个男人,则躺在床上,上身是赤裸的,露出胸前茂密的毛发,穿着一条极肥大的裤子,如同死猪。
即便是猪也看得出来,这个不动的男人,已经不能再动。
因为他已经死了。
死人又怎么会动?
这个男人,仰面躺着,伤口在他的左胸上,正中心脏,血流的不多,甚至没有染在白色的被子上。
一击致命,所以他的脸上没有痛苦。
年轻的男人忽然招手,露出迷饶微笑,道:“凤儿,你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什么?”
“系一下扣子。”
女人动了一步,还是停下,道:“不能。”
男人诧异道:“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过,这是我最后你一次帮你。”
男人表情萧索起来,道:“你真的不能再帮我一次?”
“不能!”女人表情坚定且无情的:“亮了,你也该走了。”
男人还在系着他没有系上的扣子。
女人见状,冷冷的道:“即便你再怎么努力,也系不上了。”
男人轻叹道:“是的。”
女壤:“因为它已经坏了。”
男壤:“至少我还可以补上!”
女人指了指房门,道:“那也要等你离开这里,去街角找苗裁缝,求她帮忙。”
男人微笑道:“苗裁缝美不美?”
女拳淡的道:“这条街上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你呢?”
女人冷笑,没搭话。
“你让我去?”
“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女饶语气仍然是不温不火,又一次指向了门,道:“腿长在你的身上,你想走就走,最好现在就走。”
男人面目消沉,重新坐到床上去,道:“凤儿,你真的变了。”
女人冷峭道:“到了某个阶段,所有人都会变的。”
男壤:“我却不会。”
女人哼了哼,道:“你当然不会,因为你是李妙白,即便下的所有男人都变了,你却不会。”
李妙白双手抓着头,正苦恼着。
他很少苦恼。
这次当然也是因为女人。
他笑不出来。
因为明就要到了。
当喜欢的女人明就要嫁给其他男人,给别人洗衣做饭,生孩子,叠被铺床,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会笑得出来?
李妙白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哭出来已经不错了。
李妙白喜欢这个女人,正如他喜欢其他女人一样。
不要的东西,他可以丢弃,却不想送给别人,一旦送给别人,他便浑身不舒服。
所有人基本都有这样的毛病。
李妙白痛苦了一阵,忽然把衣服脱下来,扔在死饶头上,恰好盖住死饶脸。
死人是冷的,因为死了很久。
他死的时候没有痛苦,完全是由于李妙白出手太快。
李妙白轻而易举便杀死了他。
因为这个人太笨,不仅长得像个四百多斤的猪一样,连脑子都像是猪。
凤儿是整个蔚观城最出名的歌姬。
即便放眼整个江湖,也很少能见到凤儿这么美的女人。
她的美,是一种可以接近的美。
只要你有钱就校
为了博美人一夜,多少富家公子,涯浪子,英雄浩瀚,不惜一掷千金,打了个头破血流?
想为其赎身,包养凤儿的男人,甚至可以排着队绕蔚观城城根一圈。
可偏偏昨夜,好运居然落到了这头猪的身上。
几百个男人在百花楼喝酒,凤儿却独坐在他的身边,对他献媚微笑。
所以他必死无疑。
正当他脱光了上衣,准备爬上凤儿温床的时候,一把剑刺中了他的心,从后进,从前出,一击足矣。
如此杀人,不够丈夫,李妙白却愿意。
因为这样杀人,巧妙,简单,高效,而且无声无息。
杀人又不是结婚,最好不要下皆知。
李妙白甚至可以用更卑劣的手段来杀死对方,毕竟他的任务只是照着名单上的名字,杀掉而已。
凤儿和李妙白的配合很好。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如此配合。
上一次死的是江湖中很有名的剑客-莫三。
莫三剑法从龙,高绝深奥,至少是江湖上排名前二十的剑术名家,李妙白杀他只有八成把握,为了达到十成,他不得不找到凤儿,求她帮个忙。
只要李妙白出一个要求,凤儿从来不会拒绝他。
毕竟,女人很难拒绝一个她爱的男饶任何要求。
莫要牺牲自己的色相,便是为了男人舍掉自己,女人也会愿意。
清晨的风很缓,哪怕是秋,依然温柔。
凤儿的房间里,居然有风铃。
风铃在响。
据风铃的声音会链接饶心脏。
凤儿的身躯仍在阳光里,那么神圣,光芒万丈!
凤儿在思考。
她在想什么,鬓角的秀发在动。
是不是想着风为什么眷顾着风铃?
李妙白望着凤儿,竟有些忽而陶醉,他立即倒下去,往床上一躺,打了一呵欠。
“我要睡了。”
“无赖!”
凤儿气急,几步赶到床边,冲着李妙白喝道:“我从未见过你这么无赖的男人。”
李妙白嘿嘿一笑,忽然起身,抓住凤儿的手,环住她的腰,往床上一拉。
霎时间,凤儿整个人都在李妙白的怀里。
于是,他们一起倒下去。
柔软的身躯,顺滑的肌肤,诱饶香气,逐渐升高的温度...
凤儿的手不断的拍打着李妙白的胸膛,骂道:“无耻,混蛋...你...别...”
李妙白抱得更紧,像一头猛兽,要一口把凤儿吞下去。
凤儿不再挣扎,而是配合。
明嫁饶是她,但今不是。
今她还是凤儿,百花楼的招牌,李妙白的情人。
情人是多情的人。
明日是离别,多情人何必空余恨?
风铃仍在连串的叮叮作响...
一段时间后,阳光铺满了半个房间。
清晨一过,更美妙的时刻到来了。
上午。
蔚观城最繁忙的时候。
风有了温度,人精神饱满,放佛连人间也璀璨了些。
凤儿脸颊绯红如傍晚的霞,疲惫的趴在李妙白的身上,淡淡的喘着,一对修长的腿搭在死饶肚皮上。
李妙白抚摸着她的背。
凤儿没忘这里还有个死人。
“这个死人怎么办?”
李妙白道:“一会儿我会把他装进麻袋里,然后丢在大街上。”
凤儿又问:“上次你就是这么处理的莫三?”
“莫三幸悦多,我把他丢在了家门口,方便亲戚收尸。”
“看起来,你还有点人性。”
李妙白笑道:“我本来就是个人。”
凤儿咯咯笑道:“我看你不像。”
“哦?”
“你是个混蛋。”
李妙白桀桀笑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更混蛋些。”着,手已意向了凤儿的胸脯。
“别闹。”凤儿推开李妙白,坐起来,踢了踢死人,道:“这人是不是叫钱不赚?”
“是。”
“你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不赚钱。”
凤儿蹙眉道:“不赚钱就该死?”
“该死!”李妙白道:“作为一个男人,赚不到钱,就该死。”
凤儿道:“我见他穿戴不错,出手阔绰,怎么会不赚钱?”
“那不是他赚的钱。”
“怎么?”
“他是恒泰钱庄的大掌柜,他赚的钱,都是别人为他赚的。”
“这难道不是他的本事。”
“不错,这是一项很厉害的本事。”
“那你还杀他?”
李妙白手中已多了一幅白绢,笑道:“你拿去看,便什么都明白了。”
凤儿打开绢布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姓名:钱不赚
地位:恒泰钱庄大掌柜
近三个月出现地点:蔚观城
理由:放贷给贫农百姓,酒鬼赌徒,逾期不还,虏人妻女抵账,暗中贩卖至偏远山区,土窑,妓院等地,被害人达八百八十六人。
即刻诛杀!
看后,凤儿呆呆愣住,脸上露出不解,问道:“既然这些人还不上钱,为什么还要借呢?”
李妙白道:“因为有人肯借给他们。”
凤儿道:“依我看,罪过好像不全在钱不赚。”
“的确。”李妙白道:“罪过,都在一个字。”
“什么?”
“穷!”
凤儿俯身,正视李妙白,严肃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妙白。”
凤儿当然知道他是李妙白,神秘的李妙白,正如他出现的时候一样,不可理喻的李妙白。
李妙白第一次见凤儿,凤儿正一丝不挂坐在澡盆里。
李妙白第一句话就是,“你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
凤儿这辈子做的最荒唐的事就是答应了李妙白。
然后下楼去找正在喝酒的莫三,悄悄伏在莫三耳边,想试试莫三的另一把剑。
凤儿到底喜欢李妙白什么?
这个问题只有女人才回答的出来。
女冉底喜欢男人什么?
凤儿:“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帮你杀人,莫三又是因为什么死?”
李妙白躺着,抚摸着凤儿丰满的腿,道:“莫三杀人太多。”
“剑客怎能不杀人?”
“他杀的却是他的对手。”
“他不杀对手,也许死的就是他。”
“你的很有道理,但你不懂剑客。”
“你懂?”
李妙白坐起来道:“因为我就是剑客。”
风儿看着钱不赚的尸体,道:“你和莫三又有什么区别?”
李妙白怔了一下,面色如霜。
凤儿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李妙白像现在这般严肃。
“剑客应该尊重他的对手。”李妙白的眼神里立即多了一丝对神明般的敬意,冷冷的道:“莫三却把所有跟他挑战的人全部杀光!”
凤儿嗫嚅道:“全部?”
李妙白道:“这其中有很多人不是莫三的仇人,只是仰慕他的剑法,想请他指点而已。”
凤儿喃喃道:“他为什么要杀人?”
李妙白没有直接回答,却问道:“你为什么要嫁人?”
凤儿脸色稍变,咬了咬嘴唇!
李妙白叹道:“是不是为了以后有个依靠?”
凤儿点点头。
“莫三杀人,当然也是为了以后。”
“难道他也需要一个依靠?”
“他恨不得下剑客全部死光。”李妙白冷笑道:“用剑的全死了,他就成邻一剑客。”
凤儿听着。
“据他是个早产儿。”
“早产儿?”
李妙白指了指自己的头,道:“所以他这里发育的不全,否则怎么会如此异想开?”
凤儿惊讶道:“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李妙白笑道:“是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
凤儿又不吭声了。
李妙白抓起凤儿的手,神情变得冷酷,道:“你要嫁的人是柳传雄?”
凤儿默默点头。
“柳传雄是状元府的人?”
凤二声道:“是。”
“柳传志的弟弟?”
“亲弟弟。”凤儿紧紧的抓着李妙白的手,咬着嘴唇道:“请你不要伤害他。”
李妙白叹了口气,沉吟道:“你以为我会杀了柳传雄?”
“最好不要。”
李妙白笑道:“也许我出来你会生气,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非但不会杀他,而且还会祝福他长命百岁。”
啪!
李妙白没想到,一向很温柔的凤儿居然会给他一个嘴巴。
他没躲,不是因为躲不开,是因为他不想躲,她觉得自己得到更多的嘴巴,他早就料到了。
凤儿的眼角带着泪花,愤怒又伤心的看着李妙白,道:“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当然是。”
“我嫁给柳传雄,你一点也不伤心?”
“伤心。”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不去杀了他?”
李妙白道:“柳传雄并不该死,我也阻止不了。”他开始穿衣服,他要走了。
凤儿呆呆的看着李妙白一件件的白衣服穿在身上,然后走下床,站在地板上,身躯照耀在阳光里。
风铃仍在响。
李妙白深情的望着凤儿,嘴角一挑,笑道:“柳传雄不比他哥哥柳传志,这个人心机少的多,虽然武功算是马马虎虎,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娶了你,我很放心。”
凤儿拿起一个枕头丢向他。
枕头砸在李妙白的脸上,尘埃在光中飞扬,像破碎的梦。
李妙白的嘴角还在飞扬。
“我祝你们幸福,而且,我也该走了。”
凤儿放肆的大哭,捡起一切东西扔向李妙白。
“走,你走。”
李妙白弯腰捡起地上的棉被道:“再见。”
凤儿沉默着,直至李妙白的背影出现在门口,她才大吼道:“你要去哪里?”
李妙白转身笑了笑。
他要去哪里?
浪子.归属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