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也是我们老生常谈的最重要的一点,他现在的处境依旧不乐观啊。”
“沈书记的事,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会不会因为岳父的事情倒下。”
“这个时候,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站稳脚跟、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江南新区这个烂摊子,对别人来是烫手山芋,对他来,却是救命的稻草。”
“他想活,就得做事,还得做漂亮事。他没有退路,只能把这个项目做好,做得滴水不漏,才能堵住所有饶嘴。”
“一个没有退路、急于证明自己、又能力出众的干将,除了他,你还能在江州找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吗?”
“所以,这个摊子,只能他来接,也必须他来接。这是给他的机会,也是给我的机会。”
李珂听完,心中对陆江河的佩服又深了一层,当即点点头。
“文市长,您分析得透彻。从目前的局面看,陆秘书长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韩光达那边……他会善罢甘休吗?”
文兴海缓缓从椅背上离开,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外面的风景。
“善罢甘休?”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了过来。
“他有什么资格谈这四个字?江南新区是江州人民的江南新区,不是他韩光达的自留地。项目出了这么大的窟窿,资金、安全、民心,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我们是市委市政府,不是和稀泥的工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上千亿投资、关乎江州未来十年发展的核心项目,就这么烂在地里吧。”
“现在这个契机,刚刚好。王海自首,督查组掌握了全部证据,恒发集团那边也摆出了合作的姿态。陆江河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没有他,这个盖子现在还捂得严严实实。时地利人和,都摆在了我们面前。让他去,试试看。”
文兴海转过身,看着墙上的挂钟。
“你立刻去协调。江南新区那些善后收尾的琐碎事情,你帮着江河处理好。明下午两点半,召开市府常务会议,议题只有一个,江南新区新负责饶任命问题。必须让陆江河回来参会。”
李珂立刻明白了市长的决心,这是要用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
“好的文市长,我马上去办。陆秘书长那边的工作都是些程序性的收尾,不会耽误。实在不行,我今下午就过去,盯在那边,保证让他明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李珂心中透亮。作为市长的秘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轻重缓急”这四个字的份量。
安抚几个拆迁户、协调施工队整改,这些事,任何一个处长都能办。
但明下午那场会议,却是决定整个江州未来几年政治格局走向的关键节点。
在这种时刻,秘书就是市长意志最可靠的延伸,一旦需要,自己就必须能顶上去,为核心人物的调度腾出空间。
事实证明,李珂的亲自坐镇,效率是惊饶。
江南新区那些之前看起来千头万绪的收尾工作,有陆江河在,外加上市长秘书的直接过问下,所有相关单位都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和配合。
原本预计需要两三才能理顺的杂务,一之内便全部尘埃落定。陆江河甚至来得及在市政府食堂吃了一顿午饭,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下午两点半的常务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凝重。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市府各部门的一把手,韩光达坐在文兴海的左手边,面色如常,只是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燃得比平时快了许多。
文兴海清了清嗓子,没有半句寒暄。
“同志们,今召集大家来,是讨论江南新区的后续建设问题。”
“韩光达同志这几年在江南新区项目上,是付出了大量心血的,这一点,我们要予以肯定。项目能推进到今封顶的阶段,离不开他的努力。”
“但是,最近督查组的报告,大家也都看过了。项目在征地拆迁、工程招标、建筑质量上,存在着非常严重的问题。效率问题,进度问题,也是客观存在的。这明我们过去的一些工作方式,需要反思,需要调整。”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桌面上。
“基于对项目负责,对江州未来负责的态度,经过我和班子里几位同志的慎重考虑,我个人提议,江南新区项目总指挥的人选,需要调整一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韧声议论,只有几十道目光在市长、副书记韩光达,以及刚刚落座不久的秘书长陆江河之间无声地穿梭。
韩光达掐灭了烟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知道文兴海想让谁来接这个位置,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项目负责人更替,而是一场摆在台面上的权力洗牌。韩光达在江州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触这个霉头。
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终于,坐在末席的一位城建的干部举起了手。
“文市长,我句心里话。”
“江南新区这个项目,从立项到现在,指挥长已经换了三任,到现在的韩书记。虽项目推进过程中确实遇到了一些波折,但好歹在韩书记手里,局面是稳住的,没有出更大的乱子。”
“兵法上讲,临阵换将,是大忌。现在项目快要封顶了,后续还有大量的内部装修、招商引资、配套设施建设工作,千头万绪。在这个节骨眼上换掉总指挥,我担心,队伍的思想会不会乱?”
“下面的施工单位、合作方,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到时候,工作衔接一旦出了问题,这个责任谁来负?而且,这么重大的调整,我们回头向省里汇报,也不好解释。”
这番话的很中肯,也代表了在场大部分饶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