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湾镇的上空飘满了灰烬，飘到了人家的饭桌上，钻进了摆在床底下的鞋子里。
一直飘到了正月初六，有人站在石拱桥上往北看去，看到浓烟滚滚的，都和地连一块儿，分不出什么颜色了，这才知道北边的山着火了。
当然，最先发现山火的还是那些离得近的村寨。他们的保长一窝蜂地跑到镇公所，嚷嚷着：
“毗邻合贵县的那片山脉着火啦，火势可大了，好多地方都烧到我们安平县这边来了。”
这可不是事儿，都旱了这么久，山火可不会自己灭掉。文镇长二话不，赶紧让文贤瑞去黄峰镇，把山火的事儿告诉黄镇长，然后一起组织人去灭火。
他自己呢，则是马不停蹄地赶到文家大宅，找文贤贵去。他太了解文贤贵了，这家伙整吊儿郎当的，没什么事儿绝对不会去警务室的。
文贤贵正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心里还琢磨着那些飘过来的灰烬是怎么回事呢。这时候，就听到阿芬话了：
“文镇长，您来啦，快请进屋里坐。”
他扭头一看，文镇长那脚步匆匆的，就好奇地问：
“二叔，我听他们北边的山着火了，是真的不？”
文镇长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他着急忙慌地：
“可不是嘛，得赶紧组织人去灭火啊，不然过不了几，这火就烧到我们这儿来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有这么严重啊？”
文贤贵心里还琢磨着，要找个高点儿的山头，等能看到山火的时候，让人搬张桌子到那儿，一边喝茶，一边欣赏那大火呢。
“大火你严重不？赶紧去你的警务所，让所有人都下到各村各寨，通知各地的保长，敲锣打鼓把人都集合起来，能动的男人都带上柴刀刮子，保长带头，上山去砍隔火带！”
文贤贵不去警务所坐，那是因为没有什么事做，这会有事做了，他立刻就来了兴趣，对还在屋里和美金着话的连三平大喊：
“三平，你听到了没有，快点出来，大白的还想c啊。”
连三平在屋子里只是把美金的衣服掀起，听一下那肚子有什么反应。美金现在怀孕，肚子也鼓起来了一些，他要当爹了，心里高兴啊。听到了文贤贵的吼声，他急忙跑出来，谄媚的：
“少爷，镇长，有什么吩咐？”
文镇长话的声音不是很大，连三平刚才在屋只顾着和美金玩，确实有可能没听到，文贤贵就复述了一遍：
“你一会回家，把沿路各村的保长都叫上，让他们带人上山救火，要是谁敢不从，直接给我开枪打死了。”
“是！”
连三平双腿并拢，敬了个礼，然后奔跑出的院子。
文贤贵和文镇长也不再什么，急匆匆的也出去，要去警务所交代那些警察了。
到了文家大宅门楼口，碰到了同样是神情紧张的石宽。文贤贵先走了，文镇长停下来和石宽了要组织人员救火的事。
石宽本来是想到石拱桥上看一下热闹，看能不能看到明火的。听文镇长这么一，他也不去了，慢慢的走回家。
到了院门口，看到了大山，石宽问道：
“大山，各个村都要组织青壮男人上山救火，你要不要回家？”
“我家这么远，赶回去他们都已经上山了，我跟谁一起去啊。”
大山望着北边，也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
石宽也跟着看了看，停顿了一会，突然道：
“背上柴刀，我们也组织一个队伍去救火。”
大山有些疑惑，即使是要上山救火，那也是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事，石宽是个地主，也一起上山救火，这个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你也要上山？”
“我怎么就不能上山了？大火要是烧来，我损失的比你们的还多，我必须上。你收拾好东西，跑去垌口一趟，帮我把牯牛强他们一起叫上，我在学校等。”
石宽着，自己也去拿柴刀和刮子。
文贤莺看见了，有些担心，急忙过来拦住，紧张的问：
“你要去救火啊？”
石宽点了一下头，坚定的：
“下兴亡，老夫有责。我若不去救火，火一旦烧来，我们只能跟着去逃难。”
文贤莺本来是想把人拦住的，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好意思劝了，只能：
“叫你多读点书不读，那是下兴亡，匹夫有责。”
石宽笑了，道：
“我还不够老，那就不当老夫，当匹夫了。”
“你等等。”
文贤莺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就往厨房跑去。拿了一个铁的水壶，把茶壶里的茶灌满了，出来递给了石宽，又声道：
“把这带上，注意安全。”
这个有绳子套着的水壶，是上次去县城时慧姐非要嚷着买的，买回来被石宽嘲笑，像个乌龟壳一样，她就不要了，还要扔掉去。文贤莺觉得有点可惜，就不让扔，拿来挂在了厨房里。平时也没有什么用，这会倒是派上用场了。
石宽把水壶背上，也不管旁边有芹和桂花他们看到，捧住文贤莺的脸亲了一口，然后夺门而出。
出到外面岔路口，就隐约听到集市那一边罗声已经密集的敲响。他跑着往学校跑去，到了学校，找到罗竖和唐森，直接明了来意。
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就是罗竖给石宽听的。现在石宽都要去救火，那罗竖自然是不能退缩啊。他简单的了几句，也和唐森一起带上工具，赶往了垌口，和牯牛强他们一起会合。
走了一半的路，两边的人就碰上了。牯牛强父子，还有张富，以及那些过完年回来的雇工，个个都背上了工具。他们是干活的人，比石宽他们会准备，不仅带上了装水的竹筒，还用芭蕉叶包好了饭团，背兜里塞了许多过年在家带来的硬饼，糖弯。没有这些的，那也装上了红薯或者芋头。
光看北边那浓烟就已经知道山火有多大，这次去救火。很可能要两三了，不带上吃的，别是去救火了，可能自己就是个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