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放心,孤还不至于言而无信。”帝厌箴淡淡地道。
叶元胡立刻上前,心翼翼地抱起华氏,又示意一名曾经在燕国培养的死士抱起元廉明。
元廉明紧紧抓着华氏的衣角,眼神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发现不是辽人,没有再哭闹,只是声地喊着:“阿娘……阿娘……”
叶元胡抱着华氏,快步走出大帐,身后的士兵紧紧跟上。
帐外的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他们的玄色劲装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狼皮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铁铃声刺耳欲聋,像是在为这场交易画上一个诡异的句号。
德膘公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紧紧攥着手中的婚书,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只要成为辽国太子妃,将来的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再也不用管赵国那一大堆烂摊子的事。
而帝厌箴站在帐内,看着华氏母子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他与德膘公主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但为了岳母和妻弟的安全,为了将来能与尧尧联手拿下赵国,这步棋,他必须走。
帐内的熊火依旧燃烧着,火光映在帝厌箴的面具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华氏被叶元胡送到帝厌箴的主营后,燕国旧部立刻上前照料。
他们都是帝厌箴养父卫岫山的老部下,当年卫岫山死后,他们跟随帝厌箴出战侥幸逃脱,一直暗中追随帝厌箴,等待着为卫家报仇的机会。
看到华氏母子的惨状,都是燕国人,这些铁血汉子都红了眼眶。
侍女们心翼翼地为华氏擦拭身体,更换干净的衣物,又按照帝厌箴的吩咐,请来最好的军医为她诊治。
元廉明则一直守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的身子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担忧。
军医诊治后,对着帝厌箴躬身道:“殿下,夫人伤势过重,又失血过多,还受了长期的折磨,身体极为虚弱。
能否醒来,还要看她的意志力。
不过,属下会尽力救治。”
帝厌箴点零头,沉声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醒她。”
“属下遵旨。”军医应道,转身下去调配药物。
辽营主营的偏帐内,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映着帐壁上悬挂的辽国图腾,狰狞而肃穆。
华氏躺在铺着厚毡的木床上,身上盖着帝厌箴特意让人寻来的云锦被褥,可她依旧蜷缩着身子,像只受惊的兔子,眉头紧锁,嘴唇不停翕动,发出细碎的呓语。
夜色渐深,帐外传来辽兵巡逻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句低沉的辽语对话。
原本沉睡的华氏突然像被针扎了一般,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涣散,嘴里发出尖锐的尖叫:“啊——!别过来!
别用蛊虫咬我!
别伤害我的孩子!”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腹部的伤口被牵扯,疼得她倒抽冷气,却依旧不肯停下。“玉延!
快跑!
辽狗来了!快跑啊!”华氏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抓床边的元廉明,声音嘶哑破碎,满是绝望。
元廉明本就没睡熟,被母亲的尖叫惊醒,的身子立刻平床边,紧紧抱住华氏的胳膊:“阿娘!阿娘你别怕!
没有辽狗!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尽量努力保持镇定。
他知道,母亲一听到辽语就会发疯,一看到穿辽国服饰的人就会失控。
这些日子在辽营的折磨,已经彻底摧毁了母亲的精神。
华氏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依旧疯狂地挣扎,头发散乱开来,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疯狂。“不!他们来了!
他们要杀了我们!玉延,快跟娘走!我们去找你姐姐!”她用力拽着元廉明,想要下床逃跑,腹部的纱布瞬间被鲜血浸透,红得刺眼。
帐外的守卫听到动静,立刻掀帘进来,两名穿着辽国皮甲的士兵站在门口,神色警惕。
他们刚想上前,华氏的尖叫声变得更加凄厉,挣扎得也更厉害了,几乎要从床上滚下来。
“出去!都出去!”元廉明转过身,的身子挡在母亲面前,对着士兵们嘶吼,“不准你们进来!
不准你们靠近我阿娘!”他的眼神凶狠如狼崽,胳膊上的伤痕在烛火下清晰可见,却依旧死死护着身后的母亲。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擅自上前。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华氏母子的安全,可眼前的情况,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正在这时,帝厌箴掀帘而入。
他依旧穿着银狐裘,玄色织金内衬的领口系得整齐,腰间的纯金腰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看到帐内的混乱,他眉头紧锁,沉声道:“都退下去。”
士兵们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了出去,轻轻放下帐帘,将外面的辽语和脚步声隔绝在外。
帐内只剩下帝厌箴、华氏和元廉明三人。
华氏的挣扎渐渐弱了些,却依旧在低声啜泣,嘴里反复念叨着:“快跑……找你姐姐……”
元廉明紧紧抱着母亲,抬头看向帝厌箴,眼神里满是警惕与敌意:“你别过来!
我阿娘讨厌你!”
帝厌箴停下脚步,距离床榻还有几步远,声音放得极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娘好好休息。”
他看向华氏苍白的脸,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他知道,华氏的伤或许能治好,但她心里的创伤,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愈合。
“你骗人!”元廉明立刻反驳,“你们辽人都是骗子!
都是恶魔!
辽狗把我娘折磨成这样,还没有恶意!”孩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意,那是无数个日夜的痛苦与恐惧积攒下来的。
帝厌箴没有辩解,只是转身对帐外吩咐道:“去取安神香来。”
很快,一名侍女端着一个青铜香炉走进来,炉内燃着淡淡的清香,正是能安神定魂的沉水香。
侍女将香炉放在床榻边的矮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清香渐渐弥漫开来,华氏的啜泣声慢慢了下去,眼神也渐渐变得涣散,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最终靠在元廉明的怀里,沉沉睡去。
只是即便睡着了,她的眉头依旧紧锁,双手紧紧抓着元廉明的衣角,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