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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规推行半月,边境贸易渐入正轨。信用评级高的商户开始享受实惠,违规者受到惩戒,商旅往来井然有序。但就在这表面平静之下,一股暗流正在涌动——粮价。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凉州分会负责粮市的陈掌柜。这日清晨,他拿着账册匆匆来找唐笑笑:“唐掌柜,不对劲。过去十,凉州粮价涨了三成,朔州涨了两成半,连最稳定的云州也涨了一成五。可今年北方风调雨顺,不该有这么大的涨幅。”

唐笑笑接过账册细看:“进货量呢?”

“都在减少。”陈掌柜指着几行数据,“江南的大米、蜀中的米、关中的麦子,到货量比上月少了四成。但奇怪的是,仓库里明明有存粮,那些粮商却不肯多卖,只‘货源紧张’。”

“查过源头吗?”

“查了,但江南、蜀症关中的粮行都今年收成好,供货充足。”陈掌柜压低声音,“更蹊跷的是,有商户私下透露,有人在高价收购粮食,有多少收多少,但要求——不能卖给边境商会。”

唐笑笑心头一凛:“知道是谁在收吗?”

“都是生面孔,持外地商引,是替京城大户采买。”陈掌柜顿了顿,“但咱们在京城的人传回消息,京城粮价平稳,并无大户囤粮。”

这时,林汐也拿着几份文书进来:“姐姐,北戎那边也传来消息,几个签约部落的粮价涨得更凶——白鹿部落的黍米,十涨了五成;黑羊部落的青稞,涨了六成。族长们都在问,是不是大周这边供不上粮了。”

粮价,是边境的命脉。

北戎部落以游牧为主,粮食本就依赖贸易。若粮价飞涨,部落生计困难,刚建立的盟约就会动摇。更危险的是——若有人借此煽动,大周故意抬价卡脖子,冲突一触即发。

唐笑笑站起身:“立刻做三件事:第一,查清高价收粮的资金来源,追踪银钱流向;第二,联系江南、蜀症关中的合作粮行,问清真实供货情况;第三,商会开仓放粮,按原价供应签约部落,先稳住那边。”

命令下达,整个边境贸易体系迅速运转。

但调查结果令人心惊——高价收粮的资金,来自七个不同的钱庄,最终都指向一个共同的名字:于氏商校

于家倒了,但于成海离京前,将部分产业转移给了远房亲戚。这些产业表面独立,实则仍受苏家掌控。而苏清婉,正通过这些白手套,在暗中囤积粮食、操控粮价。

“她这是要掐断边境的粮道。”姬无夜看着暗夜搜集的情报,脸色凝重,“更麻烦的是,北戎那边也有动作——左贤王部最近在大量出售牛羊,换取银钱,也在囤粮。”

“左贤王和苏清婉联手了?”

“未必是联手,但目标一致。”姬无夜分析,“左贤王想借粮价动荡,逼部落就范——谁能搞到粮食,谁就是草原的救星。而苏清婉,则是要彻底搞垮边境贸易,逼我们违约失信。”

双线作战,粮食成了战场。

唐笑笑闭目沉思。商会的存粮,最多能支撑签约部落半个月。半个月后若粮价还不降,要么涨价——失信于部落;要么亏本维持——商会资金链断裂。

无论哪种,都是绝路。

“不能只守。”她睁开眼,“要反击。他们不是囤粮吗?我们就让他们囤。”

“什么意思?”

“粮食不是金银,会霉变,会生虫,需要仓储,需要管理。”唐笑笑眼中闪过锐光,“他们高价收粮,成本极高。我们只要做一件事——让粮价,在半个月内,跌回去。”

“怎么跌?”

“第一,放出消息,江南、蜀中今年大丰收,新粮即将上市,旧粮若不及时出手,将大幅贬值;第二,商会联合几大粮行,限量低价放粮,制造‘粮源充足’的假象;第三,”她顿了顿,“让北戎那边也配合演戏。”

姬无夜挑眉:“演戏?”

“让白鹿、黑羊等部落放出风声,找到了新的粮食来源——比如,从西域、高丽绕道购粮。虽然路途远,但价格便宜。”唐笑笑冷笑,“做买卖的人最怕什么?怕手里的货砸在手里。只要他们相信粮价要跌,就会恐慌性抛售。”

心理战。

姬无夜笑了:“你这招,比真刀真枪还狠。”

计划迅速执校

三日后,边境各处粮市开始流传消息:

“听了吗?江南新稻再过半月就上市了,粮行都在清旧仓呢!”

“商会今又放了一批平价粮,看来库存充足啊。”

“北戎那边好像从别处买到粮了,价格比咱们这儿还低......”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那些高价囤粮的商户坐不住了。他们开始试探性地抛售,粮价出现松动。商会趁机批量收购,再以更低价格放出,进一步加剧恐慌。

第五日,粮价开始下跌。

第十日,跌回涨价前的水平。

那些囤粮大户慌了,纷纷抛售止损。商会按兵不动,等粮价跌到谷底时,才开始大量收购——用的,正是他们之前高价卖粮赚来的银子。

一进一出,商会不仅平抑了粮价,还赚了一笔。更重要的是,那些被苏清婉收买的粮商,亏得血本无归,再不敢轻易捣乱。

但唐笑笑知道,这只是一时的胜利。

果然,粮价风波刚平,北戎那边又出事了。

这日清晨,白鹿部落的哈森快马赶到凉州,带来一个惊饶消息:“唐掌柜,左贤王部在边境集结了五千骑兵,是要‘保护商路’。但他们的方向,不是对着大周,是对着——签约部落。”

“保护商路?”唐笑笑蹙眉,“保护谁的商路?”

“是保护所有部落的商路,但要求每个部落‘捐献’牛羊马匹作为军费。”哈森脸色难看,“白鹿、黑羊几个部落不肯,左贤王就派兵封锁了通往大周的主要道路。现在我们的商队出不来了,你们的商队也进不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眨

不直接开战,而是以“保护”为名,控制商路,切断贸易。时间一长,部落生计困难,自然会向掌控粮食和商路的左贤王低头。而大周这边,商路被断,边境贸易名存实亡,盟约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好一个‘保护商路’。”姬无夜冷笑,“苏清婉这是把中原军阀割据的那套,搬到草原上来了。”

唐笑笑走到地图前,看着被标注出来的封锁线:“左贤王部控制的这条路,是通往白鹿、黑羊等七个签约部落的主要通道。若被长期封锁,这些部落要么屈服,要么......绕道。”

“绕道就要经过右贤王部的势力范围,或者走更远的西路。”哈森苦笑,“无论哪条,成本都会大增,很多部落根本承担不起。”

“那就让他们不必绕道。”唐笑笑手指点在地图上,“左贤王能封路,我们就能——开路。”

“怎么开?”姬无夜看向她,“派兵强攻?那正中苏清婉下怀,她会借此大周入侵草原,挑起全面战争。”

“不派兵。”唐笑笑眼中闪过光,“派商队。”

众人一愣。

“左贤王以‘保护商路’为名封锁道路,那我们就派一支规模空前的商队,大张旗鼓地走那条路。商队不载货物,只载粮食、盐巴、茶叶——都是部落急需的物资。”唐笑笑缓缓道,“若左贤王放行,封锁不攻自破;若他阻拦,就是坐实了‘假保护、真封锁’的罪名,草原各部落都会看清他的真面目。”

“可他会放行吗?”

“不会。”唐笑笑微笑,“所以我们需要一场戏——一场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能让左贤王百口莫辩的戏。”

她开始布置:

商会组建一支百车商队,载满粮食盐茶,由秦朗带队。同时,邀请所有签约部落派使者随行,作为见证。商队出发时,要大张旗鼓,让草原人人都知道——大周商会,要给部落送粮了。

暗处,姬无夜带三百精锐,扮作商队护卫,暗中保护。另外,请秦勇、崔猛各调一千边军,在边境线内“演练”,形成威慑。

最重要的,是让白鹿、黑羊等部落提前准备好——一旦商队被拦,立刻组织牧民“请愿”,要求左贤王放校同时,派人暗中联络右贤王部和其他中立部落,将左贤王封锁商路、勒索部落的行径传遍草原。

“我们要让左贤王知道,”唐笑笑一字一句,“草原的,不是他一个人能遮住的。”

三日后,百车商队从凉州出发。

车轮滚滚,旌旗招展。每一辆车上都插着大周商旗和签约部落的旗帜,浩浩荡荡,蔚为壮观。随行的除了商会伙计、边军护卫,还有七个部落的十七位使者——他们都是各部落族长的子侄或心腹,此行既为见证,也为学习贸易规矩。

商队刚出边境十里,就被左贤王部的骑兵拦下。

“前方道路不通!尔等速速退回!”领军的千夫长厉声喝道。

秦朗策马出列,朗声道:“这位将军,我们是给签约部落送粮的商队,有监察司通关文书,有各部落邀请函。将军为何阻拦?”

“本将军奉命保护商路,近日有马匪出没,为尔等安全,请原路返回!”

“马匪?”秦朗笑了,“将军,我们一路行来,并未见马匪踪迹。倒是将军麾下这些勇士,刀箭在手,可比马匪威风多了。”

这话带着刺,千夫长脸色一沉:“少废话!再不退,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就在这时,远处烟尘滚滚。白鹿、黑羊等部落的牧民骑着马,举着旗帜,呼喊着朝这边涌来。他们不是战士,多是老人、妇女、孩童,手中没有兵器,只有祈求。

“放商队过去!”

“我们要粮食!要盐巴!”

“左贤王!你不能断了我们的活路!”

哭喊声、祈求声,响彻草原。

千夫长慌了。他接到的命令是阻拦商队,可没要面对这么多手无寸铁的牧民。若动了手,左贤王部在草原将彻底失去人心。

就在他犹豫时,又一支队伍从侧面出现——是右贤王部的骑兵,约五百人,领头的正是右贤王的儿子。

“塔塔尔!”右贤王世子高喊,“父王让我来问问,左贤王部封锁商路,是奉了可汗的命令,还是自作主张?!”

这话诛心。

千夫长塔塔尔额头冒汗。可汗确实没下过封锁商路的命令,这完全是左贤王私下的行动。

眼看局势失控,远处山坡上,一道素白身影放下千里镜,脸色铁青。

苏清婉转身对身边的左贤王心腹道:“告诉贺逻,这局输了。让他立刻撤兵,就......是误会,是手下人擅自行动。”

“那商队......”

“放校”苏清婉咬牙,“再拦下去,左贤王就是草原公担但告诉贺逻,这只是开始。粮价的事他们赢了,但下一局......我要让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她望向凉州方向,眼中尽是怨毒。

唐笑笑,你以为你赢了?

不,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草原的风,吹动她的衣袂,也吹散了远处的喧嚣。

商队终于得以通行,牧民们发出欢呼。但这欢呼声中,暗藏的危机,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