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二五七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朔州骑兵的溃散比预想中更快。

圣旨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原本铁板一块的军阵。当“谋反”二字真真切切从京营将领口中喊出时,大多数士卒选择了放下兵器——他们可以战死沙场,但不能背负叛国罪名赴死。

胡广被亲兵护着徒阵后,面如死灰。他看着四散奔逃的部下,又望向北方——苏明远逃跑的方向,最终长叹一声,解下佩剑,翻身下马。

“末将……认罪。”

秦勇命人将他押下,迅速接管朔州军的指挥权。凉州城门大开,崔猛亲自出城迎接。这位戍边多年的老将,此刻鬓角又添了几缕霜白。

“秦老哥,我……”崔猛欲言又止。

秦勇拍拍他的肩:“什么都不用。守住凉州,将功补过,朝廷自会明察。”

城头上,唐笑笑看着迅速平定下来的战场,微微松了口气。但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北方——姬无夜带着五百京营精锐,已追着苏明远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唐掌柜不必担忧。”韩冲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姬公子虽只带五百人,但都是京营百战之兵。苏明远仓皇逃窜,身边不过数十影卫,追得上。”

“我不是担心追不上。”唐笑笑摇头,“是担心北戎。苏明远逃的方向,是左贤王部。他在北戎经营多年,未必没有后手。”

韩冲神色一凛:“那……”

“传令给姬无夜,不必深入草原,在边境线内截击即可。”唐笑笑转身下城,“另外,请秦将军、崔将军到议事厅,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半个时辰后,将军府议事厅。

秦勇、崔猛、韩冲、以及凉州几位核心将领齐聚。唐笑笑将苏家的账册信件摊开在长案上,灯光映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诸位请看。”她手指点过关键处,“苏家这五年,通过朔州、凉州两地,走私盐铁合计:盐三万七千石,铁一万五千斤。这些物资到了北戎,足以装备一支两万饶军队。”

崔猛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不止。”唐笑笑又翻出一本账册,“他们还暗中收购边境马匹、皮革、药材,以高价卖给北戎,再低价购入北戎的羊毛、奶酪,转卖内地。一来一回,利润在十倍以上。而这些利润,七成用于贿赂官员,三成……豢养私兵。”

她看向秦勇:“秦将军,您在云州多年,应该察觉过边境商队的异常吧?”

秦勇苦笑:“察觉过,但查不下去。每次刚要深究,不是证据消失,就是证人改口。朝中也有人施压,边将不宜干涉商事。”

“那是因为利益链条太长了。”唐笑笑抽出一张名单,“从凉州的崔将军——”她顿了顿,改口,“从凉州的部分官员,到朔州的胡广,再到云州的一些人,甚至京城户部、兵部……都在这条链上。动一个人,就会牵动一群人。”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良久,崔猛涩声道:“唐掌柜,你……朝廷会如何处置凉州?”

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兵变虽未发生,但胡广调动朔州军围城是事实,崔猛曾动摇也是事实。按律,这都是重罪。

“那要看凉州接下来怎么做。”唐笑笑环视众人,“苏家倒了,但边境走私的渠道还在,北戎对盐铁的需求还在,那些靠走私牟利的人还在。如果我们只是抓了苏明远、胡广,而不铲除这条利益链,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苏家。”

秦勇沉吟:“唐掌柜的意思是……”

“整顿边境贸易,建立新规矩。”唐笑笑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边境地图前,“商业协会已在云州、朔州设立分会,凉州是第三步。但这次,不止是商会——”

她转身,目光灼灼:“我要请秦将军、崔将军,以及所有戍边将领,与商会共同成立‘边境贸易监察司’。军队负责查验货物、打击走私;商会负责规范交易、提供货源;官府负责监督执法、惩处违规。三方制衡,相互监督。”

韩冲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既能杜绝走私,又能保障正当商旅,还能给边军增加一条正当财路——监察司可以抽取少量管理费,用于改善军备、抚恤伤亡。”

崔猛却犹豫:“可这……需要朝廷准允吧?”

“所以要快。”唐笑笑从怀中取出另一份文书,“这是姬无夜离京前,请皇上密批的‘边境商贸整顿试行条陈’。皇上给了我们三个月时间,在凉、朔、云三州试校若有效,便推广全境;若无效……”她顿了顿,“你我都是罪人。”

这是赌注,更是机会。

秦勇率先抱拳:“老夫愿赌!云州边军,全力配合!”

崔猛看着案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账册,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摇摆与糊涂,终于咬牙:“凉州……也赌!就当将功赎罪!”

“好!”唐笑笑展颜一笑,“那我们就从今开始——第一,查封苏家在凉州的所有产业,账目充公,货物拍卖,所得银两半数赔偿苦主,半数充作监察司启动资金;第二,发布告示,凡曾参与走私者,十日内自首检举,可从轻发落;第三,三日后在凉州城召开边境商会,邀请所有正当商户,共议新规。”

命令一道道传出。

凉州城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转眼变成了整顿机器。士兵们不再握刀,而是拿着账册清点仓库;将领们不再研究阵型,而是学习贸易规则;就连街头的百姓,都在议论着“新规矩”。

而此时的草原深处,追杀正在进校

姬无夜的五百骑兵如一把尖刀,在茫茫草原上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苏明远逃得极快,他对这片草原太熟悉了——这些年走私,这条路线他走过无数次。

“公子,前方二十里就是北戎哨卡!”斥候回报。

姬无夜勒住马,举目远望。草原尽头,已能看到北戎帐篷的轮廓。苏明远的马队正在拼命朝那个方向奔去。

“不能让他进北戎营地。”姬无夜冷声道,“弓弩手准备,射马不射人。”

“是!”

三十名弓弩手越众而出,张弓搭箭。他们都是京营神射手,百步穿杨。

“放!”

箭矢破空。跑在最后的几个影卫应声落马,但苏明远的坐骑是千里挑一的宝马,速度极快,箭矢纷纷落空。

眼看就要冲进北戎哨卡范围。

忽然,苏明远的马一声惨嘶,前蹄跪倒——不是中箭,是踩进了旱獭洞。

巨大的惯性将他抛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影卫们急忙下马去扶,但这一耽搁,追兵已至。

姬无夜一马当先,长剑出鞘。

最后的搏杀,惨烈而短暂。影卫拼死护主,但面对数倍于己的京营精锐,抵抗只是徒劳。不到一刻钟,三十余名影卫全部倒下,只剩苏明远被鬼手护在身后。

“姬无夜……”苏明远嘴角溢血,眼中尽是怨毒,“你非要赶尽杀绝?”

“不是我要杀你。”姬无夜剑尖斜指,“是大周律法要治你,是边境枉死的百姓要讨公道,是那些被你逼得家破人亡的商户要申冤。”

“哈哈哈哈!”苏明远仰狂笑,“公道?申冤?这世道哪有什么公道!成王败寇罢了!我苏家经营边境数十年,给朝廷纳了多少税?养了多少兵?如今不过是一时失势,就成了罪人?”

“你纳的税,是走私的黑钱;你养的兵,成了谋反的私军。”姬无夜缓缓走近,“苏明远,你错就错在,把国家边疆当成了自家私产,把戍边将士当成了看家护院。”

鬼手突然暴起,独臂挥刀直劈。他是影卫统领,武功极高,这一刀又快又狠。

姬无夜不闪不避,剑光一闪。

“铛!”

刀剑相击,鬼手连退三步,虎口迸裂。他骇然看着姬无夜——这病弱闲王,竟有如此内力?

“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姬无夜轻咳两声,面色依旧苍白,但持剑的手稳如磐石,“真以为我这些年,只是装病?”

话音未落,剑已再出。

三眨

鬼手倒下时,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他至死不明白,这个看起来风吹就倒的闲王,剑法为何如此可怕。

苏明远看着最后的心腹倒下,终于慌了。他踉跄后退:“姬无夜,你不能杀我!我知道苏清婉的计划!我知道她在京城的布置!留我一命,我都告诉你!”

“不必了。”姬无夜收剑,“你的罪,自有朝廷审判;苏清婉的谋,自有道收拾。”

他转身:“绑了,带回凉州。”

亲兵上前,将面如死灰的苏明远捆成粽子。

夕阳西下,草原被染成血色。

姬无夜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北戎方向。哨卡处的北戎骑兵远远观望,却无人敢越境一步。

“回城。”

马蹄声起,队伍掉头南归。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队北戎骑兵悄悄出营,收敛了影卫的尸体。为首的将领从鬼手怀中搜出一枚玉佩,看了看,收入怀郑

“告诉左贤王,苏明远被抓了。但……计划不变。”

夜色降临,草原重归寂静。

只有风声中,似乎还残留着金戈铁马的气息。

凉州城灯火通明,新的时代正在开启。

而暗处的较量,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