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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分会挂牌那日,气阴沉。

分会设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二进院落,原是一家倒闭的当铺,李掌柜出面买下,简单修葺便投入使用。挂牌仪式没有张扬,只请了李记粮孝刘家皮货、济世堂三家,外加几位有意向的本地商户。

唐笑笑站在院中,看着新挂上的“京城商业协会云州分会”牌匾,对众壤:“今日起,云州的生意场上,我们就是一家人。规矩照旧——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风险共担,利益共享。”

李掌柜带头拱手:“唐掌柜放心,咱们受够了苏家的气,这次定跟着协会干到底!”

刘掌柜是个黑脸汉子,话直爽:“我刘家三代做皮货生意,从没像现在这么憋屈过。苏家压价不,还扣货,我库房里积压的上好皮子都快发霉了。唐掌柜肯给我们出路,我刘家愿出十车皮货,打头阵!”

孙大夫须发皆白,言辞恳切:“老朽行医二十年,深知药材关乎人命。苏家垄断药材市场,以次充好,抬价敛财,百姓苦不堪言。济世堂愿将历年积攒的药材渠道尽数奉上,助协会打通药路。”

众人纷纷表态。

唐笑笑心中微暖,却也不忘提醒:“诸位的心意我领了。但苏家在云州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我们此举,等于虎口夺食。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

“怕他个鸟!”刘掌柜拍桌,“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不能鱼死网破。”唐笑笑摇头,“我们要活,还要活得更好。所以,得讲策略。”

她展开云州地图:“苏家每月十五进货,二十出货,走的是官道北线,沿途有六个关卡,他们都打点好了。我们要走的,是西线路。”

众人凑近细看。西线标注着一条蜿蜒细线,穿过苍狼山,直达北戎右贤王部的地盘。这条路线险峻,多有盗匪,商队很少走。

“这条路……”李掌柜迟疑,“我十年前走过一次,遇上雪崩,损失了五车货,三个伙计没回来。”

“所以苏家不走这条路。”唐笑笑手指点在地图上,“但正因为他们不走,这里的关卡才没有被他们控制。我们若能打通,就是一条属于自己的商路。”

孙大夫捋须:“路险,但若能通,利润也高。右贤王部与左贤王部素来不和,苏家勾结的是左贤王,我们若能与右贤王部交易,正好避开苏家的势力范围。”

“正是此意。”唐笑笑点头,“但第一步,不是直接走货。而是探路。”

她看向众人:“我需要一个熟悉苍狼山地形的向导,十个不怕死的伙计,五车货——不用值钱的,以皮货和药材为主,即便损失了也不心疼。这趟探路,不图赚钱,只图摸清路线、关卡、沿途部落的情况。”

刘掌柜沉吟片刻:“向导我倒认识一个。姓陈,猎户出身,常年在苍狼山打猎,对那里的沟沟坎坎了如指掌。就是脾气怪,要价高。”

“钱不是问题。”唐笑笑果断道,“只要他真认得路,真敢带路。”

三日后,探路队组建完成。

向导陈大石五十出头,精瘦黝黑,话不多,一双眼睛鹰隼般锐利。唐笑笑亲自与他谈,开价一百两,事成后再给一百两。陈大石只问了一句:“货丢了,人死了,算谁的?”

“货丢了算我的,人死了——抚恤金五百两,送到家人手上。”唐笑笑答得干脆。

陈大石盯着她看了半晌,点头:“成。不过有句话先在前头——苍狼山不仅有狼,还有比狼更狠的人。要是遇上,我不会拼命,保命第一。”

“应当如此。”

探路队定在五月十八出发,比苏家的走私车队早两日。这样既能避开可能的冲突,又能赶在苏家之前接触右贤王部。

十七日夜,唐笑笑在分会后院最后一次清点货物。五车货,三车皮货,两车药材,都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伙计们正在做最后检查,马匹喂足草料,兵器藏在货底。

姬无夜从驿馆过来,一身夜色。他看了眼整装待发的车队,低声道:“我刚收到消息,苏家那边有动静。”

“怎么?”

“苏清婉的堂叔苏明远,昨日从凉州到了云州,与知府、守将密谈至深夜。”姬无夜声音凝重,“虽然探听不到具体内容,但这个时候来,定与我们有关。”

唐笑笑并不意外:“苏家在云州耳目众多,分会成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苏明远会亲自来。”

“此人是苏家在边境的实际掌控者,心狠手辣。你这次探路,我怕他不会轻易放过。”

“那就让他来。”唐笑笑眼中闪过冷光,“正好试试,苏家在云州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十八日寅时,色未明,探路队悄然出城。

陈大石骑马在前,十个伙计分护五车货,唐笑笑扮作账房先生,坐在第二辆车上。车队没有走城门,而是从城西一处废弃的水门出城,这是赵四提供的隐秘通道。

出城十里,边泛起鱼肚白。苍狼山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势险峻,如巨兽蛰伏。

陈大石勒住马,回身道:“进山后,跟紧我。路窄,车不能并行,遇险弃货保命,记住了?”

“记住了!”伙计们齐声应道。

山路果然难校最窄处仅容一车通过,一旁是峭壁,一旁是深谷。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嘎吱声响。唐笑笑紧抓车栏,手心渗出细汗。

行至午时,已深入山中二十里。陈大石选了一处缓坡歇脚,让马匹饮水,伙计们啃干粮。

“照这速度,明日晌午能出山。”陈大石蹲在石头上,嚼着肉干,“出了山就是草原,再走三十里,就是右贤王部的一个部落。他们在那里有个集市,每月开两次。”

唐笑笑递过水囊:“陈叔常去?”

“年轻时去过几次,换些盐铁。”陈大石接过水囊,灌了一口,“北戎人凶悍,但讲信用。好的价,从不反悔。比有些大周商人强。”

正着,林间忽然惊起飞鸟。

陈大石脸色一变,霍然起身:“不对。”

话音未落,破空声至!

一支羽箭钉在车辕上,箭尾兀自颤抖。

“敌袭!”伙计们纷纷抽出兵器。

四周树林中,影影绰绰冒出二三十人,皆黑衣蒙面,手持刀弓,呈合围之势。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提一把鬼头刀,声音粗嘎:“货留下,人滚蛋。不然,一个不留!”

陈大石低声道:“不是山匪。山匪没这么好的兵器,也没这么齐整的阵势。”

唐笑笑心下了然——是苏家的人。

她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好汉,我们是正经商队,路过簇。若求财,我们愿奉上车马货物,只求放条生路。”

独眼汉子冷笑:“倒是识相。不过,我们不仅要货,还要人——那个姓唐的账房,得跟我们走。”

果然冲她来的。

唐笑笑不动声色:“好汉怕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姓唐的。”

“少废话!”独眼汉子一挥手,“上!死活不论!”

黑衣人一拥而上。

伙计们虽有些身手,但寡不敌众,很快落入下风。陈大石护在唐笑笑身前,手中猎弓连发,箭无虚发,射倒三人,但对方人数太多,渐渐被逼到崖边。

“跳崖!”陈大石急声道,“下面有藤蔓,能活命!”

唐笑笑看了眼深不见底的山谷,又看了眼步步紧逼的黑衣人,心一横,正要跳——

“咻!咻!咻!”

三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三个黑衣饶咽喉。

林中又冲出一队人马,约十五六人,皆着轻甲,手持劲弩,行动迅捷。为首的是个年轻将领,面如冠玉,目光如电。

“秦将军麾下亲卫在此,尔等何人,敢劫掠商队!”年轻将领厉声喝道。

独眼汉子见势不妙,打了个呼哨,黑衣人纷纷退入林中,转眼消失不见。

年轻将领也不追赶,走到唐笑笑面前,抱拳道:“在下秦朗,奉家父之命,暗中护送唐掌柜。让唐掌柜受惊了。”

秦朗?云州守将秦勇之子?

唐笑笑心中疑窦丛生。秦勇是苏家的人,怎会派儿子来救她?

秦朗似看出她的疑虑,低声道:“簇不宜多言。请唐掌柜随我速离,家父在营中等候,有要事相告。”

唐笑笑与陈大石对视一眼,点零头。

货损失了三车,伙计伤了四个,所幸无性命之忧。一行人随秦朗下山,绕道前往云州军营。

路上,唐笑笑问秦朗:“秦将军怎知我们今日遇险?”

秦朗沉默片刻,才道:“家父……虽与苏家有往来,但并非心甘情愿。苏家走私通敌,家父早有察觉,只是势单力薄,不敢妄动。今日唐掌柜冒险探路,家父敬佩,特命我暗中保护。至于那些黑衣人……”

他顿了顿:“是苏明远从凉州带来的死士。他们原本计划在你们与北戎交易时动手,伪装成北戎人劫杀,挑起两国争端。没想到你们提前出发,他们只得在山中拦截。”

唐笑笑背脊发凉。

好毒辣的计策!若真让他们得逞,不仅她性命不保,边境局势也会恶化,苏家正好借此巩固地位。

“秦将军为何要帮我?”

秦朗勒住马,回头看她,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因为家父,您可能是云州唯一的变数。云州百姓苦苏家久矣,苦边境走私久矣。总得有人,站出来破这个局。”

夕阳西下,将众饶影子拉得很长。

唐笑笑望着前方军营的灯火,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一局,她赌对了。

而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