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黑风崖的了望台上，西漠的风沙卷起我的鬃毛，却吹不散心头的焦躁。三前从迷雾森林传来的第一声警讯，此刻已化作染血的信箭插在我面前的石台上——蛮族图腾的狼头徽记被黑雾侵蚀了半边，这是部落最危急的信号。
首领，第七批巡逻队回来了！亲卫队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我转身时，正看见十几个浑身浴血的族人搀扶着彼此走来，他们的狼牙项链在夕阳下泛着惨淡的光。最年幼的阿木扑进我怀里，脸上还沾着他父亲的血：啸叔叔，爸爸他...他眼睛变黑了，还咬了阿妈...
狼啸划破长空，惊得盘旋的鹰群四散飞逃。我用兽皮仔细擦去阿木脸上的血污，指腹摩挲着他耳后尚未完全褪去的狼崽绒毛——这是我们雪狼部最纯正的血脉印记。身后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三百狼骑已集结完毕，他们手中的骨刃在暮色中闪着寒光，马鞍旁悬挂的狼牙棒凝结着经年的血垢。
带孩子们去地下溶洞，我将阿木交给祭司时，刻意放缓了语气，告诉他们，等狼王的战吼响彻山谷时，便是回家的时候。转身的刹那，我听见阿木奶声奶气的哭喊：叔叔要像上次打跑沙暴一样厉害！
狼骑兵的铁蹄在沙砾地上烙下串串火星，我摘下腰间的青铜酒壶猛灌一口，烈酒灼烧喉咙的痛感让我更加清醒。凌霜那个女人现在恐怕正端着她那柄银枪摆架子，想到她上次在庆功宴上冷笑着蛮族的蛮力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我就忍不住磨牙。但此刻，我宁愿听她那些刻薄话，只要她能守住迷雾森林的入口。
首领，前方十里发现银甲军旗号！斥候的喊声刚落，地平线上已出现一道银色洪流。凌霜的银甲军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在这种鬼地方也阵列齐整，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我勒住缰绳时，正看见那个穿着亮银铠甲的女人翻身下马，她头盔上的雉鸡尾羽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你倒是比我预想的早到半个时辰。凌霜的枪尖点地，枪缨上的银铃发出清脆声响，与周遭的死寂格格不入。月光从她肩甲的云纹间流淌而下，照亮她眼角那颗不易察觉的泪痣——上次北境会战，我以为这颗痣会随她的血一起凝固。
我的族人在流血。我拍了拍坐骑的脖颈，这匹通灵的雪狼异种不满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团，不像某些人，只会站在城墙上当漂亮靶子。
凌霜冷笑一声，银枪突然直指我咽喉：雷啸，收起你那套蛮族逻辑。这次的敌人不是你砍砍杀杀就能解决的——她的话被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打断，我们同时转头，看见迷雾森林的方向升起了诡异的绿色磷火，无数黑影正踩着扭曲的步伐朝这边涌来。
看来你的理论课得延后了。我拔出背后的巨斧，斧刃上的符文在接触魔气的瞬间亮起红光。踏雪不安地刨着地面，狼骑兵们已经开始低声咆哮，狼牙项链碰撞出慑饶节奏。
凌霜突然翻身跃上她的白马，银枪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左翼交给我，那些会钻地的虫子最讨厌。她的银甲军如同被风吹动的麦浪般向左侧移动，月光下，枪林闪烁着冷冽的锋芒。
我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为了掩护伤员撤退，独自一人守在断桥上，银枪挑飞第十二个敌兵时，发冠断裂，青丝如瀑般散开的模样。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猫系女将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
狼崽子们，让他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蛮族！我将巨斧高举过头顶，三百狼骑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狼嚎。踏雪驮着我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斧刃劈开第一个魔气感染者的刹那，我看见他眼中残留的痛苦——那是我同饮过烈酒的兄弟。
血与黑气相混合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我率领狼骑组成楔形阵正面突进，骨刃与狼牙棒在月光下织成死亡之网。凌霜的银甲军则如同一道流动的银光，沿着森林边缘的岩石带快速穿插，枪尖精准地刺向每个试图从地底钻出的魔化生物。
左翼有缺口！凌霜的喊声夹杂着破空之声传来。我转头时，正看见她被三个祭司模样的黑衣人围攻，银枪舞成的防御圈已出现裂痕。踏雪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硬生生将挡路的魔化巨熊撞开。
你的猫爪子也有抓不住老鼠的时候？我将巨斧掷出，旋转的斧刃如同黑色闪电，精准地斩断了偷袭凌霜的黑色触手。她趁机翻身跃起，银枪刺穿最后一个祭司咽喉的同时，不忘回敬我一个冰冷的眼神：总比某些只会用蛮力的蠢狼强。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迷雾时，战场终于沉寂下来。我踩着尸骸走到凌霜身边，她正用布巾擦拭银枪上的黑色血液，那些血液落在沙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狼骑兵们开始就地清理战场，将还能辨认的族人遗体搬到一起，准备按照蛮族习俗进行火葬。
魔气源头在森林深处。凌霜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这些只是被控制的傀儡，真正麻烦的是操纵他们的祭司。她指向森林深处那片始终无法穿透的黑雾，那里隐约传来低沉的诵经声。
我将巨斧插在地上，斧柄上的狼头雕刻沾染了太多血污，已经看不清原本的纹路。远处传来孩童们试探性的呼喊，大概是躲在溶洞里的阿木他们听见了我们的胜利狼嚎。
等医仙来了再。我望着黑雾缭绕的森林深处，握紧了腰间的狼牙项链——那里串着我亲手杀死的每个亲饶狼牙，现在又多了三颗。凌霜没有反驳，只是将银枪靠在肩上，望着初升的太阳出神。
风沙再次卷起，这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我和这个傲娇的猫系女将，还得继续并肩站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直到最后一滴血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