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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妹妹的担忧》

接下来的几,陈山河的生活被固定在一个极其狭窄的轨道上。活动的范围以“红梅家常菜”为圆心,半径不超过王建军在地图上画的那个红圈。他大部分时间待在餐馆的阁楼,偶尔在清晨或深夜人少时,到餐馆后面的巷里走走,活动一下在监狱里变得有些僵硬的筋骨。他像一头被拔去利齿、关在透明笼子里的困兽,沉默地观察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赵红梅和胡军都心翼翼地不去打扰他,但也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送饭,收拾房间,简单的问候,构成了他们之间最主要的交流。那种刻意的、带着怜悯的照顾,让陈山河感到窒息,却又无法拒绝。

这下午,餐馆午市刚过,伙计们在打扫卫生,赵红梅在柜台对账。陈山河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

餐馆的门被推开,门铃响起。

“欢迎光临……”张姐习惯性地招呼声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目光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口。

陈山河也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门口站着一对年轻男女。女的穿着一件米色的呢子大衣,围着浅灰色的羊绒围巾,长发挽起,露出清秀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的脸庞。是陈雨。她身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模样斯文、穿着深蓝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手里还提着几盒包装精美的营养品。

陈山河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妹妹,而且是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

赵红梅也看到了他们,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慌乱,但很快挤出一个笑容:“雨?你怎么来了?这位是……”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年轻男人身上。

“红梅姐。”陈雨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她的目光越过赵红梅,直直地落在角落里的陈山河身上,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用力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是我……男朋友,张明。张明,这就是我哥,这是红梅姐。”

叫张明的年轻男人连忙上前一步,有些拘谨地微微躬身:“大哥好,红梅姐好。听雨大哥……今有空,我们过来看看。”他似乎有些紧张,措辞谨慎,显然知道陈山河的情况。

陈山河缓缓站起身。他看着妹妹,三年多不见,她褪去了不少学生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担忧和怯懦,似乎并未减少。她比以前瘦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一股混合着愧疚和心疼的情绪涌上陈山河的心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哥……”陈雨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带着哽咽。

陈山河张了张嘴,想应一声,却发现喉咙发紧,最终只是点零头,声音低沉:“来了。”他的目光扫过张明,点零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多余的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张姐和伙计们都识趣地徒了后厨。胡军站在连接前厅和后厨的门口,有些无措地看着。

赵红梅连忙打圆场:“快,别站着了,坐,坐。雨,张明,你们吃饭了吗?我让后面给你们弄点吃的?”

“不用了,红梅姐,我们吃过了。”陈雨连忙摆手,目光却一直没离开陈山河。她在靠近的另一张桌子旁坐下,张明也跟着坐下,将手里的礼品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

陈山河也重新坐了下来。兄妹俩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看着,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起。

最终还是陈雨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心翼翼的试探:“哥……你,你还好吗?”她问得艰难,眼圈又红了。她知道这个问题很多余,从哥哥略显苍白消瘦的脸庞和那双沉寂得让她害怕的眼睛里,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挺好。”陈山河的回答简短而机械,他避开妹妹的目光,看向她面前的桌面,“你呢?工作还顺利?”

“嗯,挺顺利的。”陈雨连忙点头,像是要证明自己过得很好,让哥哥放心,“在一家外贸公司做行政,工作不累,同事也挺好的。”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边的张明,介绍道,“张明是我同事,我们……我们处了一年多了,他爸妈都是中学老师,人挺好的。”

张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对陈山河露出一个友善而略带局促的笑容。

陈山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对张明的第一印象不算坏,斯文,有礼貌,家世清白,看起来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人。妹妹能找到这样的归宿,他应该放心。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他的妹妹,终究是要彻底离开他曾经为她构筑的、那个充满危险和不确定的世界,走向一条他无法再庇护的、平凡却安稳的道路。

“哥,”陈雨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她的语气变得担忧起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就在红梅姐这里帮忙吗?”她问得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哥哥的敏感神经。

陈山河端起那杯冷茶,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让他清醒了些。“先这样吧。”他放下杯子,“这里挺好,清净。”

“可是……”陈雨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忧虑,“哥,外面……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刚出来,很多事情可能不清楚。现在法治越来越严,不像以前……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她没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别再走老路。

妹妹的担忧像一根针,刺破了陈山河这几日强行维持的平静。连他最亲的妹妹,都认定了他是个随时可能再次失控的危险分子。这种不信任,比王建军的警告更让他感到刺痛。

“我知道。”他打断了她,声音有些生硬,“我现在是假释,有规矩管着。我会遵守规矩。”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让陈雨怔了一下,随即眼圈更红了,低下头,不再话。

张明见状,连忙开口缓和气氛:“大哥,您放心,雨这边有我照顾。我们在省城租了房子,离公司也近,生活都挺稳定的。您……您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随时让雨告诉我们。”他的话很得体,带着知识分子的客气和距离福

“谢谢。”陈山河对张明点零头,语气缓和了些,“雨……就拜托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明连忙。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愈发艰难和客套。陈雨问了几句母亲在南方的情况(陈山河也只是含糊应答),又了些自己工作和生活中的琐事,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但效果甚微。陈山河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点头或简短地应一声。

他能感觉到妹妹努力想要靠近,却又因为他的现状和态度而畏缩不前。那道因三年牢狱和身份巨变而产生的鸿沟,并非几句关心就能跨越。

坐了不到半时,陈雨便起身告辞了。她知道哥哥需要静养,也知道彼茨尴尬和沉重。

“哥,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陈雨看着陈山河,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担忧和不舍。

“嗯。”陈山河站起身,送他们到门口,“路上心。”

看着妹妹和张明并肩离开,消失在街角,陈山河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冬日的寒风吹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赵红梅走到他身边,轻声:“雨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陈山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怎么会不知道?妹妹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最纯粹的牵挂。她的担忧,她的眼泪,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离她远点。他这副样子,他背负的过去和不确定的未来,都只会成为她的负累和恐惧的源泉。

他转身走回餐馆,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孤寂。

妹妹的探望,没有带来亲情的慰藉,反而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如今狼狈不堪的处境,以及他给亲人带来的无尽担忧。这份担忧,比任何外部威胁都更让他感到无力。

他重新坐回角落的阴影里,将自己与这个喧嚣的世界再次隔绝开来。保护妹妹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消失,让她以为自己这个哥哥,已经安分守己地、平凡地活着,哪怕只是假象。

而这副沉重的、名为“假释犯”的枷锁,或许,也能成为一道隔绝危险的屏障?他只能如此希望。

窗外,色渐暗,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勾勒出一个他既熟悉又疏离的北林。而他的世界,依旧只有这餐馆方寸之地的昏暗,和那挥之不去的、来自至亲的担忧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