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既然姐决定去红绿馆,那我等现下?”
吴捕快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望着那道立在护栏前的背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夜梦仙未转身,只是开口道:“自然是等人。”
等人?等谁?
吴捕快左右看了看了,遗憾未能够从慕容轩和青鹭的脸上读出答案。
夜梦仙:“吴捕快可是忘记了,我们今日出吴府,本是打算去武庙的?”
吴捕快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两个时辰前,他收到消息,柳老伯等人打算拦路申冤,于是找上了打算出门的夜梦仙等人。
“姐,在等杨孟娟?”
吴捕快想起来了,当时杨孟娟邀请夜梦仙等人回吴府用晚膳,也就是这位姐口中的宵夜。
算算时辰,现在确实是晚膳时间。
莫非杨孟娟未见到这二位回吴府,所以会派人来寻?
可对方怎么会知道他们此刻身在何处?
吴捕快的心头,犹如一道闪电骤然划过,一个一直被其疏忽的问题猛地浮现。
莫非,吴府竟始终派人悄然尾随他们?
许是见识过青鹭那令人惊叹的身手,以及内心深处对青衣卫那莫名的钦佩和信任感,导致吴捕快自始至终都未曾萌生过有权敢跟踪他们的念头。
在他的认知里,青衣卫就如同那高悬于际的烈日,光芒万丈,任何邪恶与阴谋在其面前都应望而却步。
可吴捕快此刻眉头紧紧皱起,如两座山峰般隆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震惊。
他开始回忆一路上的种种细节,那些看似平常的景象,如今在脑海中却变得可疑起来。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每一处角落的阴影,似乎都隐藏着可怕的目光。他仿佛能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影随形。
“不可能吧?”
吴捕快低声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的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一方面是对青衣卫的信任,另一方面是这突如其来的疑虑所带来的冲击。
他深知,若吴府真的派人跟踪,那他们这一路所行所言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他的思绪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他们就如同置身于黑暗中的猎物,随时可能被未知的危险吞噬,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却也在此时如烈火般燃烧起来。
吴捕快想到了这短短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他们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必须隐瞒的事情,甚至正在调查的柳棉案本身就跟吴府脱不开干系。
至于那临时插曲的黄老自杀案,也只是涉及了吴府养在外面的一个来历复杂的‘花匠’。
这些事情若是被吴斌知晓,对方又会作何感想?
此刻他们身处红绿馆外的戏院,可能会入内寻找吴斌埋藏其中的瘾粉交易,以及其中暗藏的秘密场所,对方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哪怕吴斌不便亲自来寻,但也会派下属来劝阻或者陪同前往。
在这个时刻,吴捕快有了正面与吴斌宣战叫板的兴奋,甚至有即将掀翻吴府的激动。
果不其然,仅仅半刻钟之后,那雅间紧闭的房门,宛如被命阅鼓槌轻轻敲响,发出了一阵清脆而又略带神秘的叩击声。
这声音,在静谧的雅间内悠悠回荡,似一道划破宁静夜空的闪电,瞬间打破了屋内原本的沉寂氛围。
吴捕快的目光如绷紧的弓弦,倏然投向倚靠护栏的夜梦仙。
只见那姑娘身姿如月下修竹,倚栏而立的慵懒姿态中却暗藏凛然,闻得敲门声,
她缓缓转过螓首,乌发如瀑在肩头轻晃,声若玉磬泠泠作响,朗声道:
“请进!”
二字如惊鸿掠过安静的雅间,声浪在雕花窗棂间回荡,仿佛早将门外之人洞悉于胸。
那敲门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声音穿透房门的阻隔悠悠响起。
“夜姐,七公子,在下卢吉,此刻贸然前来,实是唐突,深感抱歉打扰了二位听曲的雅兴......只因二位许久未归府,老爷与杨姑娘心中挂念,特命我前来寻二位。”
其言辞看似恭敬有礼,可每一个字都仿若一颗掷入湖中的石子,在寂静中激起层层涟漪,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蹊跷。
一种无形的压力,悄然笼罩在吴捕快的心头。
如同暗夜中潜藏的暗流,正悄无声息地涌动,一场未知的风波似乎就此悄然拉开了帷幕。
夜梦仙袅袅娜娜地提步移至桌边,仿若一朵在夜风中轻摇的花,优雅地重新落座。
与此同时,青鹭身形微动,如一道轻盈的影,起身,移步至房门处。
“吱呀”一声,那紧闭的房门悠悠开启。
只见那男子面容略带粗犷,头发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男子。
青鹭微微侧身时,卢吉身形一矮,恭敬地对屋内之人深深躬身一礼。
恰到好处的礼仪规范,却又在这看似平常的礼节中,隐隐流露出一种微妙的紧张氛围,似暗潮在平静海面下悄然涌动。
吴捕快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微妙变化,也在此时如沉稳的松柏般缓缓站起了身,脚步轻移,悄然无声地站在了一旁。
此刻,雅间之中,座椅之上,唯有正对房门的姑娘和她左手边的郎君依旧安然端坐。
那姑娘头戴帷帽不见面容,但她身姿如松,气质润雅,宛如一朵盛开碧池中青莲,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华贵与从容;而她左手边的年轻郎君,白衣胜雪,安静地坐在那里宛如画中谪仙,与粉白衣裙的姑娘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与和谐,仿佛他们是这雅间中的主人,掌控着这里的节奏与氛围,又似在这风云变幻的局面中,有着自己独特的应对之策。
整个雅间,在这瞬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静谧之郑
“卢公子,奔波操劳,何不一同入内稍作休息?”
夜梦仙樱唇轻启,声音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率先打破了雅间内的静谧氛围。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切之意,仿佛是一位温柔的主人,在热情地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继而,她含笑道:“前日一别,实在是匆忙,还想着与卢公子解释一番吴姐此前在镇外破船的糟糕经历。”
“原还想着昨夜接风宴上能够见到卢公子,可吴老爷提及你事务繁忙,未能够赴宴。”
“今日既然在此相聚,不妨一同坐下来喝杯茶?”
她言辞婉转,字里行间既透露出对卢吉的礼貌和友善,却又透着不容忍反驳的强硬。
卢吉闻听夜梦仙之言,微微沉默了片刻,再度抬起双手,抱拳于胸前,那动作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神色庄重而谦逊,言辞恳切地道:“二位身份显赫之辈,又是老爷的上宾,对姐还有救命之恩。”
“我不过是老爷麾下的一位管事,实在没有资格与二位同席而坐。”
“昨日府中入了贼,所以事务繁多了些,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我先赔不是。”
他的话语中,每一个字都似饱含着深深的敬意与谦卑。
可这种谦逊的态度中,又不经意间强调着彼茨身份差异,让听者能够察觉到一抹异样。
前日见到卢吉之时,他眉宇之间依旧弥漫着些许自卑的阴霾,那神色仿若被乌云遮蔽的星辰,黯淡而低沉。
然而此刻,他却宛如焕发新生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亢奋的光芒,犹如暗夜中燃起的火焰,炽热而明亮,同时,又隐隐透着一种微妙的自信,恰似那破茧而出的蝴蝶,展露出全新的姿态。
夜梦仙那敏锐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了这一显着的变化,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发现趣味的弧度,那笑容似春日里绽放的第一朵花,带着几分新奇与玩味。
她心中暗自思忖,此人身上定然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短短两夜一日的功夫,这卢吉到底经历了什么?
昨日入吴府,被他们搅动了些许风波,接风宴上又遇镖箱女尸的怪事。
在这混乱之中,有人如流星般陨落,自此消逝于这命阅旋涡;自然也有人趁乱如狡黠的狐狸般搞起事情,比如昨夜鬼声鬼影。
若是有人因此混沌局势里谋取了好处,那便少不得有几个得了意外之财、志得意满之人。
夜梦仙眼眸中闪过一丝洞察世事的犀利光芒,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不禁调侃道:
“原来如此,我先前还误以为卢管事是因至今尚未兑现那一千两的赏金,自觉无脸面见我等呢。”
她的话语如锋利的剑,字字珠玑,带着一种戏谑的意味,却又似在剑锋之下隐藏着深深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