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航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赶紧解释道：
“这……实在是因为核算费用并非易事，每一项开支都需精打细算，容不得半点马虎，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多花了几时间才弄好，还望姐夫海涵。”
苏远摆了摆手，目光仍停留在竹简上。
“无妨，我知道这事麻烦。”
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游走，心中大吃一惊，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脸色很快黑了下来。
“呵……”
他突然轻笑一声，抬眸看向苏启航。
“启航啊，这数目...是不是算错了？”
苏启航神色不变，“姐夫明鉴，这已是精打细算后的结果，光是工匠的工钱，每日就要……”
“行了！”
苏远抬手打断他，把竹简往桌上一放。
“就挖一条暗道，哪需要这么多钱？你莫不是在诓我？”
苏启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神情，急忙辩解道：“姐夫，冤枉啊！长姐的意思是——”
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是要将整个柏鹤村的地下都打通啊！”
听完解释，苏远的脸色更难看了——自己竟然又一次被苏玉给算计了。
他原以为，苏玉所的顶多只是在村子里打通几条暗道出来，用于运输货物，耗费的资源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却没想到，对方的胃口这么大，竟然想要贯通整个柏鹤村。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其中牵扯到的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一个数目。
可自己之前的话已经出口了，作为一家之主，出的话又怎么能轻易收回呢？
苏远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目光落在手中的竹简上。
那竹简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项事务和开支，他的手指在竹简上缓缓滑动。
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其中一处。
“这购买开凿工具的费用，似乎比店铺里卖的要贵一些，这是何故？”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和审视，直直地盯着苏启航。
苏启航迎着苏远审视的目光，神色自若地解释道。
“姐夫有所不知，这次工程特殊，需要定制更结实的工具才能挖得动那些硬石头。
我特意找了村里最好的铁匠。”
苏远微微点头，并没有反驳，而是指着另一处，道：
“这人工费用未免过高了些。
依我看，可以再削减一些？如今村里青壮劳力众多，他们也被困在村中出不去，为苏家出力也是应当。”
苏启航略作沉吟：
“这工程实在太过艰险，其中的难度远超常人想象。
若是给大家的酬劳太低，恐怕很难调动众饶干劲啊。
毕竟乡亲们都是出着力、流着汗来做事的，谁都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要是酬劳给得不合理，大家心里难免会有怨言，积极性不高，工作起来也就没了劲头。
如此一来，反倒会耽误工期，这工程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到这儿，苏启航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直视苏远。
“况且……苏家在这一带立足多年，向来是以仁义立身，在乡亲们心中威望极高。
若是这次因为工程的事情亏待了乡亲们，让大家寒了心，那苏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和威望，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长姐一向重视家族声誉，姐夫想必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苏远提出的每一项质疑，都被苏启航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回应着。
想要削弱开支的心思，都被对方堵了回去，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言句句在理。
他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思索。
“你长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
半晌片刻，苏远起身踱至窗前，背对着苏启航道。
“这数目太大，我还需要一段的时间筹措银两。”
苏启航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垂下眼帘，似在内心权衡着什么，片刻后缓缓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纠结之色道：
“可是长姐……”
“去告诉苏玉。”
苏远骤然转身，目光如刀。
“我陈世远一言九鼎，既已应允，断不食会言。”
他衣袖一拂，“只是这么大一笔钱，总得给我几时间准备。”
烛火忽明忽暗，将二人身影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苏启航静立片刻，终是深深一揖：
“那我先走了。”
等房门一关上，苏远猛地抓起茶杯就要往地上砸，突然想到苏玉的闺房就在隔壁，硬生生停住了动作。
双手撑在桌上，死死盯着竹简上的数字，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好你个苏玉……这是要把我的老底都掏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