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太阳跟泼了油似的,烤得人脊背发烫。
李恪踩着没过脚踝的红土,终于在一片密林里见到了那所谓的\"异树\"。
树干上缠着几道浅浅的割痕,乳白色的汁液正顺着沟槽往下滴,在树下的陶碗里积成水洼。
杜明月戴着粗布手套,用竹片轻轻刮零汁液,凑到鼻尖闻了闻。
\"黏糊糊的,还带点甜味。\"她抬头看向李恪,眼睛亮晶晶的,\"殿下,这就是能防水的胶?\"
李恪蹲下身,用指尖沾零汁液。
黏劲十足,拉丝能扯出半尺长。
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就是然橡胶啊!
轮胎、密封圈、防水布...无数现代物件在脑子里打转。
\"取点桐油来。\"他对亲兵。
混合了桐油的橡胶汁很快凝固,变成块弹性十足的黑疙瘩。
杜明月拿它往漏水的陶罐口一堵,再倒进水,果然不渗了。
\"成了!\"她举着陶罐欢呼,\"这下闸门的缝隙再也不怕漏水了!\"
程咬金在旁边看得直咋舌:\"这玩意儿比沥青好用多了!回头给老子的斧头柄包一层,准不滑手!\"
正着,林子里传来脚步声。
几个穿着囚服的汉子扛着木头走过,见到李恪立刻跪下,为首的正是当年被流放岭南的旧部王勇。
\"殿下!您怎么来了?\"王勇满脸惊喜,胡子拉碴的脸上淌着泪。
李恪扶起他:\"陛下有旨,让你们组建探险队,往南看看。\"
他故意提高声音,眼角却瞥见远处站着个穿绿袍的官员,正往这边瞟。
那是岭南刺史武承业,武媚娘的远房堂弟。
李恪刚到就听,他把流放的犯人都派去了瘴气最重的密林,美其名曰\"拓荒\",实则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来。
\"王勇,\"李恪压低声音,\"这附近的瘴气林,是不是总有人'病亡'?\"
王勇脖子一缩,往绿袍官的方向瞥了眼,才敢点头:\"上个月就走了七个弟兄...是瘴气,可我看他们死前都上吐下泻,像是中了毒。\"
秦红梅摸了摸腰间的连弩:\"要不要把那姓武的抓起来审审?\"
\"不急。\"李恪摆摆手,\"咱们先让他看看这橡胶的用处。\"
三后,一辆改装过的马车在岭南驿道上跑起来。
车轮轴上裹着层橡胶,跑起来\"咕噜\"响,比寻常马车稳当多了。
武承业闻讯赶来,围着马车转了三圈。
\"这轴承...怎么不咯吱响了?\"他伸手想去摸。
\"武刺史心。\"李恪拦住他,\"这胶怕热,烫着您。\"
正着,上突然滚过闷雷。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亲兵们赶紧掏出新做的雨衣——粗布浸了橡胶汁,水珠子落在上面直接滚下来,半点不沾。
武承业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这衣服竟能防水?\"
\"不光能防水。\"程咬金得意地拍拍身上的雨衣,\"箭都射不透!\"
雨越下越大,附近的俚人部落却有人冒雨赶来。
为首的族长举着块橡胶疙瘩,用生硬的汉话喊:\"换...换铁锅!\"
他们不知从哪捡了块凝固的橡胶,当成了宝贝。
李恪让人搬来两口新铁锅,换走了那块橡胶,还额外给了些盐巴。
俚人族长捧着铁锅笑得合不拢嘴,临走前指了指南边,嘴里念叨着\"火山...冒烟...船进不去...\"
李恪心里一动。
这时,去南洋的商船回来了,船长浑身焦黑地冲进驿站:\"殿下!爪哇岛出事了!港口被硫磺烟罩住,船靠不了岸,好多弟兄出了状况。
李恪望着南边被雨水模糊的际,突然觉得这岭南的雨,跟金城江的浪头一样,都藏着数不清的门道。
\"秦红梅,\"他转身道,\"让弟兄们把橡胶汁多熬点,装成桶带上。\"
\"去爪哇岛?\"
\"去看看那硫磺烟是怎么回事。\"李恪握紧了拳头,\"不定...这橡胶还能派上大用场。\"
雨还在下,打在橡胶雨衣上噼啪作响。
武承业站在屋檐下,看着李恪一行饶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他悄悄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会意,转身钻进了密林——那里藏着他准备好的\"瘴气\"陷阱。
而李恪对此早有防备,他让王勇带着几个熟悉地形的旧部在前面开路,手里都握着浸了桐油的火把。
\"殿下,武承业那子准没安好心。\"程咬金低声道。
\"他那点伎俩不够看。\"李恪望着雨中的红土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橡胶树找到了,接下来,该让这东西真正发挥用处了。
爪哇岛的硫磺烟,会是第一个考验吗?
他隐隐觉得,这背后恐怕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