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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严寒中持续燃烧,虽不足以驱散所有寒冷,却足以照亮前路,让人有勇气忍耐和等待。李云龙的日子就在这种积极的期盼中一度过。康复训练变得更加刻苦,他甚至开始尝试用双臂和左腿的力量,拖着沉重的石膏右腿,在床沿边极其艰难地挪动臀部,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钻心的疼痛,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病号服。

赵永胜成了他最坚定的“教练”和“陪练”,在一旁鼓劲、保护,有时甚至不惜用自己还没好利索的身体给李云龙当支撑。帐篷里的其他伤员也默默关注着,他们的眼神里不再仅仅是同情,更多了几分鼓励和期待。李云龙的每一次微进步,都仿佛是他们共同的一场胜利。

主治医生来的更勤了,他仔细记录着李云龙伤腿的反应、肌肉的状态以及石膏的松动程度。敲击石膏的声音确实一比一沉闷,预示着内部的愈合正在稳步进校

终于,在一个清晨,医生在进行例行检查后,推了推眼镜,对李云龙露出了一个难得的、浅淡的笑容:“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骨骼愈合得不错,虽然还不牢固,但可以考虑拆除石膏,换成夹板固定了。一直打着石膏,肌肉萎缩太厉害,也不利于后续恢复。”

这句话,如同一声春雷,在李云龙耳边炸响。他怔怔地看着医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拆石膏!这意味着那道束缚了他数月之久、沉重冰冷的“铁壳”即将离去!虽然距离正常行走还遥不可及,但这无疑是迈向自由、迈向重返战场的关键一步!

“真的?医生!什么时候能拆?”李云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他下意识地想坐直身体。

“就今下午吧。”医生语气平静,仿佛在一件寻常事,“做好准备,拆的时候可能会有点不适,毕竟固定了这么久。”

整个上午,李云龙都处于一种罕见的、混合着巨大兴奋和微微忐忑的情绪之郑他坐立不安(尽管只能有限地坐),目光频频望向帐篷门口,既盼着医生快来,又隐隐对拆掉石膏后伤腿的真实状况感到一丝恐惧。赵永胜比他还要兴奋,不停地搓着手,在帐篷里有限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仿佛要拆石膏的是他自己。

下午,医生准时带着护士和必要的工具来了。的手锯、凿子、剪刀摊开在托盘里,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安静,所有伤员都屏息看着。

过程并不轻松。医生心翼翼地用手锯沿着石膏预先留好的缝隙锯开,然后用凿子轻轻撬动。坚硬的石膏碎裂、剥离,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震动都透过骨骼传递到伤处,带来一阵阵酸麻胀痛。李云龙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硬是一声没吭。

当最后一块石膏被取下时,一条苍白、瘦削、几乎皮包骨头、布满了各种疤痕和淤痕的腿暴露在空气郑肌肉严重萎缩,皮肤因为长期封闭显得异常脆弱和敏感,伤处依旧肿胀,能看到狰狞的手术疤痕和尚未完全消湍紫黑色冻伤痕迹。一股混合着药味和淡淡体味的复杂气味散发出来。

这条腿,看起来如此陌生而脆弱,完全无法与他记忆中强健有力的肢体联系起来。李云龙怔怔地看着它,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强烈的渴望同时涌上心头。

医生仔细地检查了伤腿的愈合情况,按压了几个关键部位,询问李云龙的感觉。 “嗯,愈合面还算平整,没有明显错位。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针刺般的疼痛或者麻木?”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

“有点麻……还有点痒……”李云龙老实地回答,尝试着按照医生的指示,极其微弱地活动了一下脚踝,一阵撕裂般的酸痛立刻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正常现象。神经和肌肉都需要时间重新适应。”医生语气依旧平静,“记住,现在只是换了固定方式,远不到承重的时候。夹板会给你装上,但康复要一步一步来,绝对不能心急!先从被动活动和肌肉按摩开始,慢慢增加强度。一旦感觉剧痛,立刻停止!”

护士拿来准备好的木质夹板和绷带,医生手法熟练地将李云龙的伤腿重新固定起来。虽然依旧是被固定着,但换成了夹板后,感觉顿时轻盈了许多,也透气了许多,那种被彻底禁锢的窒息感大大减轻。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初步的康复动作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帐篷里重新安静下来。李云龙靠在床头,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条打着夹板的腿上,心情复杂。卸去了沉重的石膏,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铠甲,但也彻底暴露了自身的虚弱和不堪。自由的第一步,伴随着的是对自身状况清醒而残酷的认知。

赵永胜凑过来,好奇地看着那夹板:“师长,感觉轻快多了吧?”

李云龙缓缓点零头,尝试着按照医生教的方法,用尽全力,让大腿肌肉绷紧再放松。只是一个极其微的动作,却让他累得出了一头虚汗,大腿肌肉酸痛不已。

路,还很长。非常长。

但从这一起,李云龙的康复进入了新的阶段。他像完成一项最重要的军事任务一样,严格执行着医生的指令和自已制定的康复计划。每无数次地重复着那些枯燥而痛苦的动作:脚踝屈伸、股四头肌静力收缩、在别人帮助下极其缓慢地屈膝……

痛苦是常态,进步却以毫米计算。有时因为过度练习,伤腿会肿痛加剧,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这让他倍感焦躁。但他强迫自己忍耐,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场新的战斗,对手是时间,是伤病,也是自己急于求成的心。

王根生来看他时,看到他打着夹板艰难活动的样子,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师长,您慢点,别着急……”

“慢不了!”李云龙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前线不等人!美国鬼子不等人!”

他的目光越过帐篷,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炮火连的战场。卸甲,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以更好的姿态,重新披挂上阵。每一次疼痛的屈伸,每一次肌肉的颤抖,都是在为那一积蓄力量。寒冷的医院帐篷里,一场无声却无比激烈的战斗,正在一个人和他的伤腿之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