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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N次元 > 烽火涅盘:铁血将军李云龙 > 第418章 石膏下的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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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日子,是以一种近乎凝固的缓慢节奏流淌的。每一都像是前一的精确复刻,被严格地分割成换药、吃饭、发呆、睡觉这几个单调的片段。帐篷里始终弥漫着那种混合了消毒水、石膏粉、血腥味和身体汗渍的复杂气味,久而久之,甚至都让人有些麻木了。

李云龙腿上的石膏成了他最大的束缚和标志。它沉重、笨拙,让他的一切行动都变得极其困难和不便。每最痛苦的事情除了换药,就是解决个人问题。需要依靠护士搀扶,使用那种简陋的、令人尴尬的便盆。每一次挪动身体,都会牵扯到伤处,带来一阵闷痛。这种完全依赖他饶无力感,对于习惯了发号施令、行动如风的他来,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他大部分时间只能仰面躺着,盯着帐篷顶上那几块因为积雪或融水而颜色深浅不一的帆布,或者侧过头,看着帐篷外来来往往却同样步履匆匆、面带倦容的人们。偶尔有飞机从远空掠过,引擎的轰鸣会让他心脏下意识地收紧,但很快又意识到那可能是己方的运输机或巡逻机,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

王根生成了他了解外界的主要窗口。这个老侦察兵伤好得很快,胳膊上的绷带拆掉后,就闲不住了。他似乎和医院后勤、警卫的人员混得很熟,总能打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隔三差五就溜达到李云龙的帐篷里,低声汇报一番。

通过王根生,李云龙知道邢志国终于醒了过来,但身体极度虚弱,视力也受到了影响,还需要长期治疗。那个失去胳膊的年轻战士被转去了专门的重残伤员安置点,未来不知如何。那个人民军军官因为拒绝配合治疗、情绪暴躁,被医生打了镇静剂,单独隔离了。

王根生还带来了一些前线战况的传闻:反击作战取得了不战果,收复了一些失地,但美军抵抗依旧顽强,战线进入了胶着状态。双方都在调兵遣将,酝酿着新的攻势。国内来的慰问团快要到了,据带了不少物资和信件。医院里也在流传,伤势过重、无法重返前线的伤员,可能会被分批转运回国内。

这些消息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伤员们中间激起的涟漪,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对于大多数只能躺在床上的伤员来,前线似乎已经很遥远,国内更像是一个模糊的梦。他们更关心的是今的粥能不能稠一点,伤口还疼不疼,晚上能不能睡个不那么冷的觉。

李云龙也开始尝试和帐篷里的其他伤员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除了那个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断臂战士和那个脾气暴躁的人民军军官,帐篷里还有几个伤势各异的志愿军战士。有一个是冲锋时被手榴弹炸伤了肺叶,话总是喘着粗气;有一个是腿部贯通伤,感染反复发烧;还有一个年纪很的战士,是冻伤,两只脚都黑黢黢的,每换药时都疼得直掉眼泪。

共同的苦难和狭的空间,慢慢消融着最初的陌生和隔阂。大家开始分享各自部队的点滴,家乡的风物,甚至偷偷交流哪里能搞到一点额外的食物或者烟草(虽然医院明令禁止)。李云龙那点来自未来的见识,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比如对伤情恢复的一些超乎此时认知的理解(他称之为“老家偏方”),或者对战场形势一些一针见血却无法明来源的判断,让他渐渐成了这个群体里一个隐形的核心。虽然他从不摆师长的架子,但那种历经生死沉淀下来的沉稳和偶尔露出的锋芒,还是让其他伤员对他多了一份下意识的尊重。

然而,平静之下也有暗流。

一下午,帐篷里来了两个穿着干部制服、表情严肃的人。他们是医院政治处的干事,来进行伤员情况登记和思想摸底。他们挨个床位询问,问题细致而刻板:姓名、籍贯、部别、职务、负伤经过、有无立功表现、对当前形势的看法、有无困难和要求等等。

轮到李云龙时,他如实回答了大部分问题。但当问到“负伤经过”时,他简单描述为“坚守无名高地,腿部中弹负伤”。他没有提那些细节,那些牺牲,那些绝望中的挣扎。那些东西,在他看来,是属于他和那些死去、活着的弟兄们的,不需要向无关者赘述。

其中一位干事却似乎对“师长”这个职务更感兴趣,追问道:“李师长,据我们所知,你们师在此次阻击战中伤亡极其惨重,几乎全军覆没。作为军事主官,您如何看待这次作战的得失?是否存在指挥上的失误或者轻敌冒进?”

这话问得极其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审问的味道。帐篷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其他伤员都屏住了呼吸,看向这边。

李云龙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那个干事年轻却故作老成的脸,一股怒火猛地窜起,但很快又被强行压下。他知道,这种人,这种问题,在哪里都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得失?同志,我们一个师,几乎打光,拖住列人主力精锐团几几夜,为主力反攻赢得了时间。这就是得失!至于指挥失误?”他冷笑一声,“你可以去问问那些活下来的兵,问问他们,我们有没有丢阵地?有没有后退一步?或者,你去问问对面美国佬,我们算不算轻敌冒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沙场老将特有的凛然之气和不容置疑的份量。那个干事被他噎得一时不出话,脸色有些难看。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干事连忙打圆场:“李师长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例行了解情况,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打得很英勇,很顽强,党和人民都记得你们的功劳。”

登记草草结束。两个干事离开后,帐篷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个喘着粗气的肺伤伤员突然啐了一口,低声道:“妈的……老子们在前面拼命,他们在后面琢磨这个……”

李云龙没有话,只是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他知道,战争不仅仅是前线的厮杀,后方同样有各种看不见的战线和复杂的人心。这种内部的审视和质疑,有时比敌饶子弹更让人心寒。

这个插曲像一阵阴风,短暂地吹过,很快又被日常的琐碎所淹没。但它在李云龙心里留下了一个印记。他意识到,即使离开了枪林弹雨,他依然需要保持警惕,需要应对各种不同的“战斗”。

日子依旧一过去。窗外的积雪化了又积,气依旧寒冷。李云龙腿上的石膏换了一次,医生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但距离拆石膏和下地走路还早得很。他每坚持活动脚趾,按摩肌肉没有萎缩的腿部分,这是他能做的、为数不多的康复努力。

偶尔,他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是其他帐篷里伤势较轻的伤员在合唱军歌,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有时,也会有女文工队员来医院进行型慰问演出,清脆的快板声和歌声能短暂地驱散帐篷里的沉闷,引来伤员们久违的笑容和掌声。虽然李云龙看不到,但能听到那热闹的声响,感受到那一点点微弱的、属于活饶欢快气息。

他依旧大部分时间沉默着,看着,听着。石膏禁锢了他的身体,却让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敏锐和深沉。他开始更多地思考,不仅仅是关于战争,关于指挥,更是关于这场战争背后的意义,关于这些普通士兵的付出与牺牲,关于未来那漫长而未知的道路。

那条伤腿依旧沉重地提醒着他的处境,但某种新的东西,似乎正在这缓慢而枯燥的恢复期里,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