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完全就是一副与他不相干,
甚至他还为此愤怒不已的样子。
王阳明略微怀疑了下,但下一刻就更加坚定起来。
福王一定跟此次江南水灾逃不脱干系。
只是眼前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一切情报也都指向了这一位王爷的身上!
今日自己来这里,
就是为了敲山震虎,
一探究竟。
这打草惊蛇,更是必要!
王阳明接着跟福王了一些客套话后。
也没有留下来吃席。
就是起身准备告辞。
福王亲自相送到门口,还亲自为王阳明送上了那些金叶子。
一直到府邸门口,福王还表示无比遗憾地道:
“大人真是太过于匆忙了!王还想跟大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呢!——太可惜了。”
“王爷好意,阳明心领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下官再来亲自登门拜访,到时候再跟王爷痛饮一番,一定好好让王爷以尽地主之谊——!”王阳明躬身一拜,不卑不亢,但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啊哈哈,好,好好,大人慢走。”
“王爷留步,下官告辞。”
王阳明翻身上马,驱策马匹就朝远方离去。
目送着王阳明离去的福王,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上,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接着换上一副不屑而又轻蔑的冷笑。
福王冷声道:
“一个个的狗屁巡抚,全靠那孩得的势,现在就敢来本王这里抓本王的狐狸尾巴?可笑!你的敲山震虎,本王可不放在心上,不过如此……。”
福王接着就跟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告诉弟兄们,四周的锦衣卫全部盯好了,不要让他们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如果看到了,就给我——”
福王做了一个下刀子的手势。
脸上尽显狠辣之色。
“王爷,老奴明白。”
王阳明离开福王府后。
就来到了锦衣卫位于这里的联络点。
一处饭馆。
一来,他就找到了这里的负责人。
赵千户。
“赵千户,有什么消息没?”
“大人,新的发现没有,每上福王府邸的,除了那些送菜送肉的商贩们,也就前几日又有一批新的青楼女到了福王的府上,这批青楼女都是外地口音,似乎是苏杭人士。”
“是吗?你们去将这群青楼女找到,控制起来!”
王阳明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火速下令。
“遵命大人。”
福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甚至连府上的下人都不怎么出门。
连府邸上日常所需,都是贩们送上门来。
那这福王传递情报,必然有其他的办法。
苏杭来的青楼姑娘?
有问题。
王阳明连夜返回了苏州。
立刻就让苏州的知府,增加巡视堤坝河道的人手。
接着,王阳明就让一省三司的一把手们,
——开始抓人!
抓几个特别的人。
三个商人,一个当地的监察御史。
“开门!锦衣卫执法。”
“打开门,提刑按察使司。”
“应府查案,给我打开,你家水井漏了——!”
一时间,苏州城内,风起云涌。
金陵城更是风声鹤唳。
这几个商贾,全部被上门羁押了起来。
一些当地的官吏们,也是闻风而动。
看似这几个商人还有那个御史,
跟他们没有任何干系。
但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
一日不到,一群人全部堵在了承宣布政使司的衙门口。
要人!
要法!
他们没有针对王阳明这个巡抚,而是冲着新上任的左布政使。
非常老道的手段!
不动王阳明,而是冲着新上任的一省父母官来的。
他们要一个法。
质问左布政使为何要弄得江南人心惶惶?
于谦不已经抓过一批了吗?
水灾都已经平复了,
为何无缘无故又要乱抓人?
你这一省长官是怎么当的?
以后还怎么管理本地?
跟着这群本地官员的,还有那些本地的商人们。
他们这一次是不打算采取罢市了。
有了之前跟朝廷抗税斗争的经验,
他们也学聪明了!
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办法:
——不给工人发工资!
这里面有采茶织布的,也有矿山开矿和码头搬货的,甚至还有在当地各个地方打工的工人……
一时间江南的各行各业,百行百业的工人们,全都拿不到了工资。
都领不到他们这个月应得的工钱!
现在可是月底。
就是该拿工钱的时候。
而且伴随着工人们拿不到钱,一些平日里负责收菜收粮甚至收鱼收肉的贩子们,也都纷纷关门,他们不收货了!
平日里要给他们供应货物的商贩甚至老农们,一个个都找不到了大买家!
人家不是罢市,
人家只是不收了——!
而且这群人还打出了告示来:
“朝廷乱抓合法商人,这生意是不敢做了,老板连夜带着姨子跑了,生意谁爱做谁做,这钱都去找朝廷要去——。”
而且不单单只是如此!
最要命的一点,
那就是昆山地区的百姓们,忽然又全部返回了昆山。
水是退了,但他们全部聚集到了修建大坝的地方!
他们开始阻挠起了水坝的修建。
理由就一条:
——你们修水坝坏了咱昆山老祖宗们的风水。
因为就在大坝修建的不远处,就是他们昆山的坟地。
昆山的百姓们,他们的祖祖辈辈都埋在了那里。
他们嚷着祖宗不高兴了,
这里坏了祖宗们的风水。
一时间,整个江南,
——一片大乱!
百姓闹事,市场混乱,官场惶惶……,
一切的麻烦,犹如乱麻一般,全部冒了出来。
此时的王阳明。
在风暴的中心。
但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指向他。
在中心,却没有被风暴给刮到一样。
此时的王阳明,
就坐镇在承宣布政使司的衙门里。
身旁还有另外三个大人。
打着瞌睡,掌握一省军政大权的都指挥使,
还有吃着点心的提刑按察使。
最后则是那已经焦头烂额,
来回不停踱步的左布政使!
外面的声音,越发的嘈杂。
王阳明依旧老神在在,
继续阅读手中的公文。
至于另外二位,也差不多。
一点儿也不慌。
似乎,这里急的只有一个,——那左布政使!
左布政使那是左看看右瞧瞧,他唉声叹气不断,最后走到三人跟前,没好气道:
“巡抚大人,还有二位大人哟,求求你们行行好,发发慈悲,救救我这个补锅匠吧!我现在头顶顶着这么一大个雷,我若是出事了,这雷难免也会劈到三位吧?”
左布政便指着,一脸无语,接着,又是拍手,又是叹气,又抱怨道:
“唉!外面现在都翻了了,你们三位是——睡的睡,吃的吃,还有看公文的?”
“你们是老爷,我是你们的孙子,咱就,看看孙子的命上,救救下官这个孙子成不成?”
“外面都水灾都退了,怎么还乱抓人?都是冲着下官来的!他们都快把我这个左布政使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有一百遍了!”
越越气!
越气越!
“巡抚大人,那水坝的工地,现在还堵着一大群百姓呢,这工期耽误了,你脑袋保得住,那你是有监国撑腰,我可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