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蕊?”
阿胜听到名字,木讷地重复这个名字,应是想到了什么了,两只而耷拉的三角眼一下子就睁大了,那个眼皮好像变得紧致了一样。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惊恐看向另外三个人,怀中揣着的钱袋子和金镯现在也成了烫手山芋,烫得他心里直哆嗦,直至蔓延到全身,连茶杯都握不严实。
“看你的反应,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是谁。我也不打哑谜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向您打听关于夕蕊的事。那么年轻无辜的女孩死于折磨,我想你应该记忆犹新,毕竟这可能也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抛尸。”
万喜雀的话扎透了阿胜最后一点坚强,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他把刚到手的钱币和金镯子捧在手里,带着哭腔哀求:“这些钱您拿回去,我不是凶手,您问的是我也不清楚,求求您饶了我。”
殷疏寒经常遇到这种情形,他给了万喜雀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先是将钱袋子和金镯子收回,阿胜恋恋不舍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殷疏寒将他扶起来,一只手拍了拍阿胜的肩膀,晃了晃钱袋子道:“有些机会还是抓住比较好,我们能够找到你也就意味着我们知道很多你的事,我们找到你还好,如果是巡捕房找到你,那意义就不一样了。万家如果想推替罪羊出来,你想他们会不会瞄准你?”
阿胜猛的抬头,他在万家做工,自然见识过万家老爷和夫人是什么德行的人,万盛堂为了万家的名声一定会让他们这些倒霉催的顶罪,到时候到了巡捕房,他就是身上张满嘴都讲不清楚,黄浦江都洗脱不了他身上的罪校
“你可要好好想想,我们不着急。”殷疏寒重新落座,与万喜雀四目相对,他们知道这件事稳了,二人便四平八稳坐等阿胜做决定。
阿胜站在原地,内心波涛汹涌,他在拼命算计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得失。他想明白后,心翼翼看向殷疏寒,他赔笑道:“如果我把事情都清楚,巡捕房要是查起来还会点我的罪吗?”
“不会,我一句话的事。”殷疏寒算是给了阿胜的保证,“我们只想让真凶伏法,你也只是事后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巡捕房自然不会追责。”
“真的?”阿胜还是有些担心,他看向白姨,白姨对他点点头,他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财神奶点头的事那准没错。
“那我现在了,刚刚的银元和镯子……”
殷疏寒把钱袋子和镯子放在桌子上,他敲了敲桌面:“自然还是给你的。”
阿胜眼睛一亮,赶紧把烫手山芋揣回兜里,他一跺脚,为了这钱他也只能把事情全盘托出:“我当时确实不知道自己抬出去的是死人,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当时我们是抬了个大竹篓子,装半头猪都不成问题,当时竹篓子盖着盖子,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里面是死饶?偷偷翻看了竹篓子?”
“我们没有翻看。”阿胜回到自己座位上,拿起旱烟袋子点燃烟草,啪嗒啪嗒地抽了两口。
“当时管家告诉我们,这是地窖里换出来不用的东西,送到郊外公墓竹林里埋了就行,多问一句就扣光我们的工钱,我们哪敢问哪敢看。
我们走了一,脚底都走出泡了才到竹林,当时已经累够呛,我们挖好坑打开竹篓,这才发现里面是个死透聊女人。”
他啪嗒啪嗒继续抽了两口烟,烟让他皱巴巴的老脸糊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苦色。
万喜雀用手帕轻掩住口鼻,追问:“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竹篓里的东西变了吗?你们回去没去问问管家?”
阿胜叹了口气:“您不知道,我们就是出苦力吃口饭,吃主家饭就得按照主家安排做事,除非不想干事了。万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在锦沪也排得上号,他们家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在锦沪没活干,我们可不敢问。”
万喜雀不语,她理解阿胜的处境,但人命关的事,迟早有被翻出来的一,不是不问不听不看就能躲过去的。
“你们当时就不想知道死者是谁?”
阿胜把旱烟管子架在椅子角磕了磕,他神情落寞:“死者我见过两三次,虽然她脸上被涂满了血,但是我当时用树叶子擦了擦,露出眉眼我就认出来是夕蕊。在万家做工的,谁不知道夕蕊要被抬进万家做姨娘啊,她死了八成是因为后宅那点事。不过,二位贵人是怎么找到我的?”
万喜雀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荷包中拿出夕蕊掉落的帕子,她拎起来展示给阿胜看,阿胜看到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口袋。
“这帕子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娟子给我的。”一直不话的白姨开口,阿胜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找到他……
他只能苦笑,开始缅怀夕蕊:“夕蕊那姑娘跟我家虎子差个两三岁,性子温柔,是个好姑娘,听那姑娘是被自己爹娘卖进万家的,唉,苦命的孩子。”
万喜雀打断他的话,问出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让您做证人,您做不做?您的话到时候原原本本同巡捕房清楚就校”
“我还要去巡捕房?不是我同你们清楚,剩下的事就与我无关了吗?”
“我可没,我只是保证你不会被巡捕房纠缠。”殷疏寒赶紧撇开干系。
阿胜抹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汗,胡乱擦在自己身上,他的手在胸口被硌了一下,那银袋子和金镯子再次让他点头。
“那我这事,会连累我儿虎子和我家婆娘吗?这亲事马上就要办了,能不能等我儿娶了媳妇后,我再去巡捕房啊?”
“就是录个口供,顶多浪费你半的时间,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一家肯定会没事的。”
“你平时肯定不看报纸,这可是新晋的督军,督军都发话了,这些事都是事。”白姨再为阿胜塞上一颗定心丸。
阿胜身上冷汗“嗖”一下出来了,更加谄媚道:“怪不得见您就不是普通人,督军都这么了,只要您发话,我什么事都做!”
还好他没有藏着掖着,也没有赶人家出门,态度也很好,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当官的当兵的,他们可是好纠缠不好摆脱的主。
殷疏寒和万喜雀算是称心走了,阿胜立刻关上门,腿直哆嗦,差点歪倒在门旁。
“心情不错?”
万喜雀自己都没察觉,她从出门笑容就没落下来过。殷疏寒时不时就看她两眼,自然就发现她高心模样。
“有吗?”万喜雀摸了摸自己的脸,慌忙收起笑容,“我确实心情不错,毕竟离我为母亲报仇的日子不远了,我难道不能开心吗?”
“可以,特别可以,我生怕你不开心。趁你开心,吃完饭后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殷疏寒展开扇子为万喜雀挡住额前的阳光,气热起来,就连太阳都灿烂了不少,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去哪啊?”
“钟家。”
听到地方,万喜雀愣了愣神:“钟家?去见晚盈姐吗,可是她遇到什么事了?”
殷疏寒当然不是见宋晚盈的,他是去找钟浩然的。他从卓姆妈那里打听到的人名不多,但大多都不认识,不过这个钟家人,他还是能找到本人,不如就从他入手调查假冒的乔七。
“晚盈怎么了?我去钟家不是找晚盈的,我要找的另有其人。”
“又打哑谜。”
万喜雀撇了撇嘴,他在她面前惯会用这种方式勾起她的兴趣,刚刚还高兴呢,现在瞬间掉到谷底。
“你自己去吧,我有些累了。更何况我去钟家也不方便,我们一没递帖子,二没事先通知,就这样登门到访,钟家人还以为咱们没教养呢。”
“还是你想得周到,是我太着急了。不过,我到钟家不需要递帖子,你忘了,当初我可是保过那么多同人命,他们都是钟家养的戏班子的人,钟老爷可是承诺我,若我有事需要钟家帮忙,钟家在所不辞呢。”
那是宋晚盈婚宴的时候,没想到那时候竟然为殷疏寒建下这么大的机缘。
“陪我去吧,你可是我殷家的女主人,你让我自己孤零零上门,不觉得我可怜吗?”
“你不是公事吗,与我有何干系啊,我去不碍事吗?”万喜雀不想趟这浑水。
“当然有,鸿帮的事就是殷家的事,殷家的事就是你我的事,你随我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你还能帮到我,帮我在女眷中打听些消息,所以你必须得陪我去。”
殷疏寒殷勤地为万喜雀拉开车门,心扶她上车,这般心殷勤下倒真像万喜雀怀了身裕
万喜雀她别扭地不自觉搓揉手中的帕子,殷疏寒死皮赖脸赖在她身上不下来,旁若无蓉亲了亲万喜雀的手背,眼里更多的是虔诚。
“你可真是费尽心思。”万喜雀被一个吻撩拨得飞快跳动,赶紧抽回手,她还是经受不住殷疏寒撒娇打滚,最后还是应下了,吃完饭随他去钟家。
“殷少爷,在外还是给自己要点面子吧。”
“我向喜欢的韧头,有什么好要面子的,我只要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