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晋封皇贵妃,这在后宫之中可是件了不得的大喜事,年世兰自是满心欢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得意劲儿。
她瞧着苏培盛方才那讨喜的模样,又念着平日里这苏培盛在皇上跟前也得上话,没少为自己传递些消息,当下便想着好好赏一赏他,于是让宫女拿出了一个温润剔透的玉扳手,年世兰笑着将玉扳手递到苏培盛跟前,语气轻快地道:“苏公公,这点子心意,请公公笑纳,虽这不算什么稀罕物,可也是本宫的一番心意,多谢公公平日里在皇上面前替本宫周全着,往后还少不得要仰仗公公。既然公公还要去别的地方传旨,那本宫也就不留你了,免得耽搁了公公的差事。”
苏培盛见状,赶忙双手接过,脸上堆满了笑,弯腰行礼谢恩道:“奴才谢皇贵妃娘娘的赏赐,娘娘这般抬爱,奴才心里记着呢,往后有什么能为娘娘效劳的地方,奴才绝不含糊。”罢,又行了一礼,这才揣着那玉扳手,脚步轻快地退出了年世兰的住处。
皇后被禁足在景仁宫,那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仿佛将她这一生的荣华与阴谋都一同锁在了这方寸之地,今生今世都不能出来。
年世兰站在宫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着对过往恩怨未能彻底了结的遗憾,又有着对这后宫局势变幻的感慨:“如垂还是真的便宜了皇后,本宫还未报仇,她却被禁足景仁宫,一切供应照旧?她也配?这么多年来,她暗地里使的那些阴损手段,害过的人还少吗?就该让她在那冷宫里自生自灭才是,如今这般,还真是让人心里憋着口气,咽不下去。”
一旁的周宁海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娘娘息怒,皇上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咱们也不好公然违抗,而且眼下皇后确实已经翻不起大浪了,她如今被困在那景仁宫里,身边只剩几个奴才伺候着,外头的事儿一概都插不上手了。”
“现在要紧的是三阿哥那边的情况,娘娘您想,皇后虽然倒台了,但是她也未必就没有赢面了,一旦三阿哥将来登基,那按照祖制,她就还是太后,到时候依旧能母仪下,继续把控着这后宫的大权。”
“皇后素来都是稳得住的,哪怕如今身处困境,也保不准她还在想着法子,试图通过三阿哥来扭转局面,所以咱们当务之急,该好好想想如何让她死了这份心,断了这念想,彻底绝了她东山再起的可能。”
“最近四阿哥怎么样了?他在做什么?”
周宁海听后赶忙地回应道:“四阿哥最近和三阿哥走的很近,两人时常凑在一起,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眼下这日子临近先帝寿诞,皇上对孝道极为重视。三阿哥这会儿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讨皇上欢心,想要整出些新花样来,好在皇上跟前露露脸,讨个好彩头呢。”
年世兰闻言,轻轻点零头,沉吟片刻后道:“嗯,四阿哥年纪虽,可也是个聪慧的孩子,等四阿哥回来,你去请他到本宫这儿来一趟。”
周宁海连忙应声道:“是,娘娘,奴才记下了,等四阿哥一回来,立马就按娘娘的吩咐去办。”
四阿哥下了学之后,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自己住处走去,忽见周宁海匆匆赶来,一脸笑意地拦在了自己跟前,行礼道:“四阿哥,娘娘有请,让您随奴才走一趟。”
四阿哥赶忙整理了一下衣冠,跟着周宁海一路来到了年世兰的住处。
进了屋子,四阿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朗声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年世兰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四阿哥,脸上带着几分和蔼,道:“起来吧,本宫听你最近和三阿哥走的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本宫记得,你同三阿哥并无太多的交情,往日里也瞧不出你们俩有什么往来,怎么这会儿倒这般亲近了?你且如实与本宫听听。”
四阿哥起身后,垂着手站在下方,听到年世兰这般问话,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坏笑,不紧不慢地道:“儿臣同三哥,这皇家最是看重亲情与孝道的,若是先帝还在,必定希望皇阿玛能够善待每一位兄弟,让这手足之情得以延续,可如今八叔被囚禁在宗人府,八叔平日里养尊处优,如何能受得了那般苦楚,日子过得定是极为艰难。这事儿传出去,难免会让外人觉得咱们皇家薄情寡义,若是先帝在有灵,知晓自己一心疼爱的儿子被这般对待,必定会怪罪皇阿玛的。”
“再十四叔,他也是太后的儿子,更是皇阿玛的亲兄弟,那份兄弟情意应该更是深厚,皇阿玛若是能够宽恕八叔和几个兄弟,让他们重回这宫廷之中,或是寻个妥当的安置之法,先帝和太后的在之灵必定十分欣慰。”
年世兰听着四阿哥这一番颇为大胆的言辞,心里觉得真是好笑,可面上还得强忍着,憋着笑问道:“那三阿哥可听进去了?你这家伙,出的主意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可要是三阿哥转头去同皇上,这些话都是你教他的,你又该当如何?”
四阿哥却是一脸镇定,道:“儿臣抵死不认,左右儿子同三哥话没人看见,这空口无凭的事儿,总不能平白就赖到儿臣头上。更何况,如今皇额娘被禁足景仁宫,那三阿哥本就靠着皇额娘才在这宫中有了几分倚仗,如今皇额娘失了势,该着急的人是三哥,而不是儿臣。”
“额娘如今风头正盛,皇阿玛对额娘那是极为看重的,在这种时候,皇阿玛是不会想到儿臣身上的,只会以为这番话是皇额娘教他的,毕竟皇额娘向来心思缜密,又有那般手段,在皇阿玛眼里,这事儿像是皇额娘会做的。”
“而且,儿臣有九成把握,三哥这几日会同皇阿玛提及此事,他如今没了皇额娘在背后撑腰,心里头正慌着呢,急切地想要寻个法子重新讨得皇阿玛的欢心,额娘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儿臣都能全身而退,三哥怕是要吃些苦头,撞一撞南墙了。”
“好啊,本宫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脑子转得就是快,总能想出些旁人意想不到的主意,还把事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偏不倚的,这点倒是随了本宫几分性子。”年世兰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可随即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嘲讽道,“皇后自负聪明,一辈子都在这后宫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处心积虑地想要把所有人都掌控在手里,千挑万选挑了三阿哥当儿子,本以为能靠着三阿哥延续她的荣宠,可惜啊,三阿哥是个蠢货,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多少真本事,如今没了皇后在背后指点,怕是要在这宫廷里处处碰壁了。”
“弘历,你也已经娶了福晋了,那拉氏如今可还安分?虽现在皇后倒了台,可难保她不会借着三阿哥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你可得盯紧些,别让她搅和了你这院里的清净。”
四阿哥听闻年世兰这般问,赶忙回道:“额娘放心,那拉氏听闻皇额娘被囚于景仁宫,如今是更加不敢造次了,整日里都缩在自己的屋子里,生怕落人口舌,惹了麻烦,不过,儿臣院里的高氏,模样生得标致,性子也温婉可人,最难得的是一心向着儿臣,对儿臣关怀备至,儿臣想着,既然已经娶了福晋,这院里也得有个能帮衬着的人,所以想求个恩典,立高氏为侧福晋,与那拉氏并尊,额娘您看……”
“既然那高氏你喜欢,瞧着也是个乖巧懂事的,行事举止颇为得体,模样也讨喜,额娘看着也还算顺眼,那额娘就替你向皇上张一回口,求个恩典,让你能顺遂心意,往后也能更好的在你身边伺候着。”
年世兰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至于这那拉氏,虽当初是有几分缘由才进了你的府邸,可只要她不作妖,不生出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你就养着她便是了。左右你府里也不缺那一口吃的,多她一人,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儿,供着就是了,只当是府里多了个摆件,不必太过理会。”
过了几日,这一日年世兰正坐在屋内,手中拿着绣帕,心思却还飘忽着,琢磨着近日宫里那些个事儿。忽然,门外有太监脚步匆匆地进来,跪地禀报道:“娘娘,奴才打听到消息,三阿哥不知为何惹怒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怒之下,竟撤了他的黄带子,还下旨让他去做了八阿哥的儿子,这事儿如今在宫里已经传开了,好些人都在私下议论呢。”
年世兰听了,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泛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沉吟片刻后,年世兰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周宁海,吩咐道:“周宁海,你想法子,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皇后,不必拐弯抹角,就照实把三阿哥被皇上惩处,撤了黄带子,还被安排去做八阿哥儿子这事原原本本地与皇后知道就是了。”
周宁海赶忙躬身应道:“是,娘娘,奴才明白。”
自从皇后被禁足后,这景仁宫仿佛一夜之间就失了往日的热闹与尊荣,冷的像冷宫一样,皇后一直都在宫里枯坐着,从早上色刚亮,就一直这么静静地坐到晚上,烛火摇曳,映照着她那张满是落寞与不甘的脸。
她的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输,本以为自己筹谋多年,步步为营,这后宫之中该是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的,可怎么就落到了如今这般被禁足的下场呢。
而年世兰,瞧着平日里行事看似大胆莽撞,处处透着危险,可实际上却一直走的很稳当,每一步好似都踩在零上,不仅没出什么大岔子,反而越发受宠,势力也渐渐大了起来。如今自己被禁足,在这景仁宫里困着,外面的诸多事儿都来不及知晓,也无力去掌控,只怕这后宫当真是要成了年世兰的下了吧。
正当皇后沉浸在这纷杂的思绪中时,剪秋满脸为难地进来了,那脚步显得格外沉重,神色间也是藏着诸多欲言又止的犹豫。皇后原本就提着的心瞬间又揪了起来,莫不是三阿哥出事了?毕竟三阿哥可是自己的依仗之一,若是他出了事,那自己可真是连最后的指望都没了。
皇后赶忙看向剪秋,急切地问道:“可是三阿哥出事了?”
剪秋硬着头皮走到皇后跟前,支支吾吾地道:“娘娘,三阿哥为八阿哥和十四阿哥求情,现在已经被皇上撤了黄带子了,这事儿在宫里都传开了,奴才也是听着好些人在议论,才赶紧来禀报娘娘知晓。”
皇后原本正坐在椅子上,强装镇定,没曾想听到这么个糟心的消息,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就将身旁桌上的茶杯狠狠打翻在地。
“愚蠢!这是谁教他的?本宫不过刚刚被禁足,华贵妃她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吗?本宫可还没死呢,她就想着当太后了?”皇后咬牙切齿地着,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那三阿哥也是个没脑子的,平日里本宫费了多少心思教导他,他倒好,这般关键时刻,做出这等糊涂事儿,去给那两个不该求情的人求情,这不是明摆着打皇上的脸吗?”
剪秋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忐忑:“娘娘,您被禁足的第二日,皇上就下旨晋封华贵妃为皇贵妃,主理后宫大事务,端妃和敬妃都册封为贵妃,帮着皇贵妃协理六宫。如今这后宫,可都成了她们的下,华贵妃本就仗着有圣宠,如今更是权势滔,端妃和敬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往日里就和华贵妃走得近,这会儿更是凑在一起,把后宫的事儿打理得井井有条,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只要皇后在,就不立皇贵妃,这向来都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可如今倒好了,皇上这是在昭告下,她这个皇后形同虚设了吗?她还好好地活着,还没死呢,皇上是想做什么?这般急切地抬举年世兰,把她捧到那般高的位置,就不怕重蹈覆辙吗?皇上对年世兰做了什么,真的当她不知道吗?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等着合适的时机罢了。
“剪秋,你去想个法子,让年世兰知道欢宜香的真相,只要她知道了欢宜香的真相,以她那跋扈的性子,必定会去找皇上对质,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皇上就会厌恶她了,本宫就有机会出去了,你明白吗?”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与决然,紧紧盯着剪秋,那目光竟让剪秋打了个寒颤,赶忙低下头应道:“是,娘娘,奴婢立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