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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历史 > 墨卿行 > 第252章 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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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品市集二层的雕花窗下,赵育的黑釉宽袖扫过桌面,眯着眼打量面前的羊脂玉茶盏:“一万五千亩梨子要算成车马载数,便知大难处。即便调用全城果栈,最多也只能存下两三成,余下的...”

他话音未落,蔡明已将折扇敲在案上,扇坠的蜜蜡珠子撞出脆响:“墨卿贤弟有所不知,这梨子水性最重,需得随摘随运。但京杭大运河沿岸的货栈都有了主顾,官府的盐引船队又占了半数河道...”

林彦秋摸着颌下新蓄的短须,想起昨夜在巡抚衙门后院看到的市舶司奏折:“墨卿倒是琢磨过,只是北地贩马的商路早就被薛家商帮占了,岭南的果品又多由海商承运,始终寻不到合适的镖行......”

杜子腾凑近时,袖口的湖色缎子扫过林彦秋的半截青衫:“墨卿贤弟有所不知,这果行买卖最讲究关节。上月楚州那批橘子,硬是被淮南盐商扣在瓜洲渡三,生生烂了半船。依我看...”

他忽然压低声音,手指轻轻叩了叩硬木扶手,“不如请苏州织造局的张公公牵线,让杭州织造局先借几艘船过来...”

待赵育“首批梨子四六分成,行商先垫三成银子”时,林彦秋正把玩着随身的铜拓。但听得“需有官府文书作保”,他盯着窗外雨打芭蕉的定影,只觉这果品的买卖里,处处都是些看不见的水纹。

赵育凑近时,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一团,身上的烟罗直裰蹭上杜子腾茶几上的景德镇瓷盘,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墨卿兄,不知巡抚衙门河东司,可有故旧相熟?”

他声音压得极低,唯恐惊飞梁上栖息的雨燕。

林彦秋挑眉望向杜子腾,恰见他将白瓷茶针往炭炉畔的青瓷火钵里一戳,火星迸溅如繁星坠地:“前几日,咱那富年富大公子在徽商会馆庆贺医后初愈,喝得酩酊大醉,非要逼一名闺秀陪酒。”

他的拇指抚过茶壶盖上的蟠螭纹,语气轻得像拂过宣纸的狼毫,“那女子乃在下远亲,会馆护卫自是上前劝阻,谁料那浑球倒打一耙,妄称‘青楼女当街求欢’。”

赵育的拳头攥得泛白,青石桌面被他抠出几道指甲印:“那日冲突后,巡捕房马队巡捕房路中耽搁半柱香时辰,跳梁丑才被扶进朱漆大门。”

他冷笑间,一缕墨色从绢帕滑落,晕染在暗红的梨花纹木桌上,“如今那狂徒腿伤痊愈,竟日日命衙役来会馆‘盘查火烛’,分明是寻机报复。”

林彦秋抚着羊脂玉带钩,抬眼盯着赵育皮靴底沾着的青苔碎屑,良久才冷哼一声:“上次腿杀真痊愈了?要不我使人再帮那浑球松松筋骨?”罢将折扇猛击在硬木靠背椅上,震得窗棂簌簌作响。

杜子腾搁下茶盏,指尖叩着紫檀扶手,沉吟道:“还是听赵公子的,咱们做买卖的,不如少惹是非。”

他忽然展颜一笑,露出半截金牙,“不过墨卿兄若肯出面,令令姐给刘臬宪递句话,我那徽商会馆的招牌或许还能保全。”

赵育闻听此言,竟霍然起身,铜牌跌落石板地的脆响惊飞了廊下麻雀。他拂去靛蓝皂靴上的灰尘,扯着杜子腾袖口便往外走:“走!陪哥哥瞧瞧新寻的那几个江南歌伎,过几日平江路设香车宴,我正发愁如何安置呢。”

杜子腾的徽商会馆,实乃临安城内文人雅士消遣的隐秘去处。

会馆门首悬着八块乌金铜牌,上书“泾县商会”“新安商帮”字样,庭院里太湖石假山间隐匿着数座丝竹楼,专供商贾密谈。富年那厮本是随兴化府某盐商前来,哪知醉酒生事,竟将这清幽所在搅得鸡飞狗跳。

青石板路的转角处,林彦秋刚从巷尾的茅厕出来,青布长衫被秋风掀得飘飘欲仙。他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正欲往回走,却险些撞上拐角处匆匆奔来的身影。

“兔崽子作死呢!”对方手上拐杖几乎戳到他鼻尖,正是日前被他打折腿的富家公子富年。

林彦秋唇角划过冷笑:“哟,这不是富公子?瘸着还这么横?”

这富年昔日在城南横行多年,上次林彦秋暗中授意教训后,富家老爷被御史参了一本,阴沉着脸在府里关了三。

杜子腾抱着酒坛子从会馆后堂踱出来,见状赶忙朝林彦秋挤眉弄眼。林彦秋摆手示意无妨,转身时却在富年身后留了句话:“这会馆是我朋友的产业,富公子日后若再惦记,”他转身用扇骨点点对方拐杖,“怕这另一条腿也得歇着了。”

富年气得面皮青紫,身后随从刚撸起袖子欲动手,却被他摆手制止。“待会儿再收拾这厮。”

林彦秋登上会馆二楼时,杜子腾已命二在栏杆上加了副酒筹:“方才富年带了两个江湖客来闹场,非逼我把会馆转给他个远房表弟。”

林彦秋听闻此言,面色一沉,冷笑道:“难怪这儿敢来此处生事,原来竟欲夺人基业。杜兄莫忧,有林某在,这儿每来一次,便断其一腿。腿断尽矣,再断其手。四肢俱残,看他还敢嚣张!”

杜子腾心中仍存戒备,招手唤来一名厮,附耳低语几句。待厮领命退下,杜子腾方回身解释道:“已命人备好,以防他勾结江湖宵之辈前来闹事。”

林彦秋沉吟片刻,亦觉不妥,便摸出信笺命人飞鸽传书与齐芝怡。

片刻后,齐芝怡回信:“慈事可禀告兄长,莫要欠我人情。”林彦秋见信,不禁对这娘子的性情暗生钦佩。

旋即,林彦秋又遣人送信与齐轲。信中戏谑道:“齐兄近来可安?本欲会馆听曲,不知兄可愿赏光?”

齐轲回信爽快答应,林彦秋将信展于杜子腾与赵彭程前,笑道:“已请来齐轲,有他在,捣乱之徒必遭殃。”

赵彭程听闻,懊恼拍额,叹道:“早知如此,何必事前不思虑周全?若请齐轲出面,岂不省却诸多烦恼?”

杜子腾笑问:“所言者何人?”

赵彭程白眼一翻:“林彦秋那娘子的兄长!”

又拍林彦秋肩头,戏谑道:“墨卿兄弟,今日可委屈你了,今日会馆这些娘子之事,你且作壁上观吧。”

林彦秋思忖片刻,点头应允:“既是无事,不妨旁观一二,或许能助二位挑选娘子。”

杜子腾闻言,嘿然一笑:“如此甚好,若有中意人选,可私下告知,我必为你安排妥当。”

赵彭程听后,打趣道:“杜兄,你明知那齐轲乃墨卿兄大舅子,还敢让墨卿选娘子?\"

杜子腾含笑不语,只道:“时辰将至,且往顶楼去吧。”

着,又对林彦秋道:“你那友人有何特征?我使人于楼下等候,待会引他上来。”

林彦秋思忖片刻,答道:“其人所乘乃黑漆马车,车身上绘有金龙图案;其人面相看似忠厚,实则心机深沉,若见此人,必引他前来,定无差错。”

杜子腾听罢,摇头道:“既如此,还是我亲自下楼等候为妥,以免人多眼杂,误了正事。”

遂唤来厮引路,三人拾级而上,往顶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