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时知渺和孙医生一起来到青松资本,争取AI医疗的投资。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身穿西装裙套装的女秘书,妆容精致,笑容标准:
“两位医生的来意我们已经知晓,项目书交给我就可以。”
时知渺双手将文件夹递上:“关于模型的临床验证数据,我们还……”
“好的。”
女秘书直接打断时知渺的话,笑容纹丝不动,“我会转交给投资经理审阅。如果有进一步沟通意向,我们会再联系二位的。”
时知渺微怔:“不需要我们当面介绍一下项目情况吗?”
女秘书始终是公式化的笑容:“经理今的日程非常满,暂时没有安排面谈的时间。二位请先回吧。”
时知渺和孙医生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
他们到底不是专业的商务人士,对方都下逐客令了,他们也不知道还能什么做什么,只能点头离开。
走出青松资本,孙医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抱怨:“阮医生不是青松资本最有合作意向吗?我怎么觉得人家压根没把我们当回事呢?”
时知渺看了一眼腕表,才刚过九点半。
“既然出来了,不能白跑一趟,再去试试别家吧。”
她拿出手机,给正在另一家投资公司奔波的阮听竹发微信:
“青松这边没见到人。除了青松和仪邈,还有哪些投资方比较有希望?我们现在去拜访。”
阮听竹回复得很快:“还有博源银行旗下的风投部门,不过他们只是初步了解过。”
博源银行?
时知渺思忖了一下,就对孙医生:“我们去博源银行吧。”
·
博源银行,北城办事处。
时知渺和孙医生刚踏入欧式风格的大堂,便迎面撞上一行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
清一色的西装革履,气场凌厉,步履生风,其他行人都下意识让开一条通道,时知渺正要走向前台,目光无意间扫过为首的人,脚步不由得一顿。
是,徐斯礼。
量身剪裁的黑色西装包裹着他颀长挺拔的身材,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脸上带笑,姿态松弛,生的贵公子风范。
他正侧首与身边人交谈,那人正是陆山南。
徐斯礼似乎感觉到什么,桃花眼懒懒一抬,就对上时知渺投来的目光。
他先是挑眉意外,随即又危险地眯起眼睛。
“徐太太来银行存款么?”
陆山南这才看到时知渺,大步朝她走来:“渺渺,怎么了?”
时知渺直接无视徐斯礼,只对陆山南颔首:“哥,我来找你谈点公事。”
徐斯礼踱步过来,周祺已经带着其他下属先行离开。
他站在距离时知渺半米的位置,独属于他的柑橘香气又若有似无地侵袭过来。
“什么公事能劳动徐太太亲自谈?”他语调懒洋洋的,视线却举重若轻地落在她的脸上。
时知渺刚要拿起手中的项目书,徐斯礼就从她手里夺过去。
“……徐斯礼!”
时知渺想抢回来,他直接抬高手臂,垂下眼睨着她,凉凉道:“现在看见我了?我还以为我有隐身术,徐太太眼里没我这个人呢。”
从碰面到现在,她愣是没接他一句话。
时知渺下颌绷紧,声音冷硬:“还给我。”
徐斯礼没理她的话,自顾自翻开项目书看起来:“哦,要投资你们医院的AI医疗项目?这么好的项目徐太太只惦记着‘哥哥’,也不想想你老公我?”
时知渺沉声:“我们医院的阮医生,已经去了徐氏旗下的仪邈风投接洽,希望徐总的下属能像你一样慧眼识珠。”
徐斯礼扯了一下唇:“找我的事儿就推给别人,找你哥的事儿就亲力亲为,徐太太未免也太亲疏分明了。”
时知渺还想要什么,徐斯礼就将项目书塞回她怀里,又转向陆山南:“陆先生既然有新项目要谈,徐某就不打扰了。告辞。”
完,转身就走,也没再看时知渺。
时知渺盯着他挺阔的背影,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再次升腾起来。
陆山南侧过身,温润的嗓音适时响起:“渺渺,我们上楼聊吧。”
时知渺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他点点头。
·
徐斯礼坐进劳斯莱斯后座,脸色也彻底冷淡下来。
他扯松了领带,靠进椅背,问副驾的周祺:“之前,是不是有陆家的什么人联系过我们?”
周祺立刻转过身回答:“是的,少爷。是陆先生姑姑的儿子,叫陆锦辛。他姑姑当年是招赘,所以这位也是陆家的嫡系,前几已经秘密抵达北城。”
徐斯礼的手指在扶手箱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就,见见。”
“是,少爷。”
……
夜里九点,北城戏剧院。
整座戏院被提前包了场,一路走进去都没有遇到其他客人。
徐斯礼迈过内院的门槛,听见戏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不知道唱的什么,但没有伴奏,只有略显尖锐的人声,显得有些诡异。
周祺低声道:“约在这时间,这地方见面,这人行事怎么这么古怪?”
他话音刚落,一道清越含笑的嗓音就从二楼传下来:
“这是粤剧《帝女花》的选段,家父是港城人,我从听着长大,还挺喜欢。不过方言戏,外地人听不懂,会觉得‘诡异’也正常。”
徐斯礼抬眼望去。
二楼的雕花栏杆后,倚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一身墨绿色的改良长衫衬得他身姿修长,及肩的黑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
他低头俯视,一张脸冷白如玉,一双眼微微上挑,在光影下流转,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又带着无法忽视的锋芒。
徐斯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抬步踏上木质楼梯。
二楼雅间布置得十分有古韵,淡淡的檀香在空气中缭绕,对方没有带人,徐斯礼便示意周祺在楼梯口等候。
“徐先生,请坐。”陆锦辛抬手示意,姿态从容。
徐斯礼在红木圈椅上落座,懒懒散散地:“原来陆先生是喜欢听戏才约在戏楼啊,我还以为,是怕被你堂哥察觉到踪迹,才要这样低调。”
陆锦辛不介意他的嘲讽,亲自执起紫砂壶,为徐斯礼斟了一杯清茶:“徐先生是陆山南?他担不起我一声‘哥’,一个鸠占鹊巢的私生子罢了。”
他放下茶壶,抬眼看向徐斯礼,唇角那抹艳丽的笑意,变得冰冷而锐利。
“我没捏死他——”
“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
他这一句话,极具侵略性,哪还有陈纾禾以为的“漂亮白脸弟弟”的影子,分明是一只出柙的猛虎。
徐斯礼没碰茶杯,身体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陆家的事,徐某略有耳闻,但这是你们的家族内斗,陆先生来找我这个外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