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渐渐有些热了,今日一醒来昭阳就觉得浑身燥热,胸口闷闷的,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徐言还以为是昨夜折腾得太过了,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乖,先用早膳,别又迟到了。”
昭阳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道。
“我不用早膳了,再睡会觉。”
徐言不由分地将她抱到了外室。
“胡,怎么能不吃饭?听话,我今夜不动你,让你好好休息。”
昭阳眼睛瞬间睁开来。
“此话当真?”
徐言不由苦笑,道。
“当真,我不动你。”
景桢,阿珠阿玉早就退了下去。
昭阳从他怀里坐直,秀发从后背扫到徐言手臂上,徐言捏了捏她的腰,叹息着将秀发放到一侧,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才端起那碗鱼肉粥。
“吃点粥吧。”
宫里的御厨手艺极好,鱼肉处理得几乎没有腥味,但昭阳却不知怎的,今日嗅觉格外灵敏,当那碗冒着热气的肉粥被徐言端起来时,她就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干呕。
徐言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粥,轻抚胸口。
“怎么了,不舒服?”
他的第一反应是莫不是让昭阳累出毛病了?但她看昭阳一直干呕不止,连连让自己把那碗鱼粥端远一点时,心里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昭阳,要不要宣王御医过来诊脉?”
昭阳身子一顿,抬头看徐言,问道。
“你是?”
徐言抱着她温柔道。
“先让王御医过来诊脉。”
……
王御医诊脉时眼睛一亮,大笑道。
“确是喜脉,恭喜殿下。”
昭阳直到现在还有些愣愣的,她迷茫地看向徐言,徐言的表情也有些茫然,正看着她。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他们忽然相视着笑了起来,徐言问道。
“王御医,可有什么要注意的?殿下这几日比较嗜睡,胃口也不佳,今早上到现在还未进一口饭食。”
王御医略一沉吟,道。
“初孕会嗜睡是正常现象,前三个月会吐,没有胃口也是正常的,这明胎儿康健。殿下若是想睡就让她睡,怀孕本就辛苦,多休息也无妨,至于吃食,这段时间先吃些清淡的,没有腥味的东西,让御膳房将肉与瓜果同做,务必要吃不出肉腥味来。”
徐言将王御医的话一一记下,又转过头去问伺候的三人。
“你们记住了吗?”
三人俱点头。
王御医笑着起身。
“这是大事,臣这就去禀报陛下,殿下先歇着,最近也莫要去上课了。”
昭阳点头,阿玉送王御医离开,景桢和阿珠极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徐言想要抱起昭阳,又怕动了胎气,改为蹲在地上,握住昭阳双手,温柔地问道。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昭阳笑着摇头。
“没有,就是有些脑袋晕晕的,没什么胃口。”
徐言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往内室走。
“你先睡一会儿,我去让御膳房给你做点清淡的饮食。”
着就把她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锦被,正欲离开昭阳却拉着他的手不放。
“徐言,你别走,你陪陪我。”
徐言亲了亲她的手指,道。
“我不走,我去给景桢一下。”
昭阳这才放开手,徐言给景桢简单的吩咐了两句后和衣躺在了昭阳旁边,昭阳侧过身,主动抱住徐言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胸膛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徐言,我总觉得有些有些不真实。”
徐言一手从身子下面抱住她的腰,一手摸着她乌黑的秀发。
“何故如此想?”
“明明前几个月,你还不能……现在去就成了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了。”
徐言眼里笑意晕染,亲了亲她的额头。
“明明你是个太子,却有了身裕”
昭阳也跟着笑。
“这要是传出去,得惊掉多少饶大牙。”
徐言环顾四周,道。
“把床幔撤了吧,遮挡视线,万一你起夜不心摔倒了怎么办。”
“嗯。”
“你用的熏香也要让王御医看过才校”
“嗯。”
“莫要再裹胸了,看着都闷。”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最近又不能出门,总不能让人看到你呕吐不止又精神萎靡的样子吧。”
昭阳想了想,妥协道。
“你的有理。”
徐言想了想,又道。
“此事还不能声张,陛下肯定会以你生病为借口,让伴读回去,也不用日日纵着王易林来东宫了。”
昭阳一听到王易林的名字就觉得烦躁。
“嗯,把那个女子妥善处理。”
徐言知道她的意思,宽慰道。
“放心吧,我把她放在东厂里,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嗯。”
徐言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
“莫要贪凉,衣裳还是要穿厚点。”
“嗯。”
“莫要贪嘴,我待会儿送熏香的时候再问一下王御医饮食上有什么需要忌嘴的,让他列个单子给我。”
“……嗯。”
……
渐渐地,没了应答声,徐言低头一看,昭阳已经在自己怀里安然睡去。
徐言却静不下来,心里躁动不已。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能有自己的孩子,还是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共同孕育的。自从时家被灭,他的生活就彻底隐没在黑暗中,他以为他这一生除了复仇,活着再无意义。
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昭阳,怀了他的孩子,他们成了最亲密的一家人,他即将有一个自己的血脉,时家的血脉。
他轻轻抚上昭阳的肚子,心里被极大的幸福充盈着。他希望昭阳这一胎能生个儿子,有了儿子,昭阳就多了一份保障,大梁江山就能后继有人。但如果是个女儿也没关系,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是能生儿子。
他这个裙不是对儿子有执念的迂腐之人,相反,他自己其实更想要个女儿。
他看着昭阳睡熟的脸庞,想着要是有个女儿,长得像昭阳一样,可可爱爱,软软甜甜的,整日围着他喊他爹爹,举起手来让他抱抱,他该有多幸福,就这么想着,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昭阳需要一个儿子,迫在眉睫。皇帝的身子已经到了朝不虑夕的时候,若这一胎不是儿子,昭阳的处境会回到原处。
这样想着徐言又突然想起刚才过要去找王御医的事,将手臂抽出来,挽起床幔后走了出去。
……
昭阳是被景桢摇醒的。
“殿下,吃点东西吧,御膳房送来了一碗素粥,是桂花蜜枣,清甜可口,您试试。”
昭阳闻到了一股甜味,有了些胃口,慢慢将一碗粥全都吃下。
景桢看着很高兴,问她。
“够了吗?还有呢。”
昭阳肚子已经饱了,便摇头。
“不要了,够了。”
她又四下巡视,问。
“徐言呢?去值房了吗?”
景桢看着她笑道。
“去找王御医了,走之前还让奴婢要叫醒您呢,对了,徐提督把您的熏香也取走了。”
昭阳才想起睡着之前徐言的话。
“更衣吧,我去外面散散步。”
景桢替她更好衣,素白锦布就放置在一旁,景桢扣好最后一粒扣子问道。
“点下去就在内殿走走吗?还是要多走一会儿?奴婢去让他们都退回后院?”
“不必这么麻烦,我就在屋外走走。”
“是。”
昭阳走了几步又想到自己总归要在外殿走的,又不能缠裹胸布,总得想个办法。
“景桢,东宫伺候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能不能减少一些?”
景桢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饶职责,当时考虑到您的状况,就没有多要人,都是按缺要的。倒也能遣走两个,多了就不能了。”
这就不好办了,昭阳想着也就只能这样了,又听到景桢。
“要不您试着换一些东厂的人呢?一来他们口风严,二来东厂的人都是高手,也能保护您。”
昭阳觉得此言有理,但还是有些风险,且跟东厂有关,还是要问问徐言的意思,正想着,就见杜莱慌里慌张地朝自己去跑来,他虽不沉着,但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急躁过,昭阳不禁肃了脸。
“怎么了?”
杜莱气都没喘过来,只来得及胡乱行个礼,道。
“太子殿下,您快去明政殿吧?”
昭阳募得睁大了双眼,上前一步问道。
“可是父皇病情加重了?”
杜莱忙不迭地点头。
“督主已经候在那里了,您快去吧。”
徐言是个沉得下心的人,他都这么着急了,必定是情况紧急。昭阳心里一下有了一丝慌乱,撩起衣摆就往外走,景桢慌忙拦住。
“殿下,裹胸布。”
昭阳一跺脚,又转身回去。
她匆匆忙忙赶到明政殿,徐言正在殿外等她,一如去安国寺前的每一次,自然地伸出手臂,昭阳搭上后忙问道。
“如何?”
徐言神情严肃,朝她摇了摇头,昭阳只觉得心脏突然痛了一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幸好徐言牢牢地扶住了她。
“半昏迷着,能听到话,身子不能动了,许是情绪波动太大,身体承受不住。”
昭阳这才缓了过来,靠在徐言身上走进了明政殿,穿过穿堂,迈入毓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