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五年二月廿一
真定府以北的崎岖山道上,振武军主力正艰难跋涉。
虽已丢弃大部分辎重,但初春泥泞的道路和料峭寒风仍严重迟滞着这支轻装疾进的铁流。
黄忠嗣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焦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子剑冰冷的剑柄。
“报——!总教头!萧都指挥使急报!”
一名浑身浴血、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冲破风雪,滚鞍落马,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亢奋。
黄忠嗣猛地勒马:“讲!”
“禀总教头!萧都指挥使率虎翼团,已成功伪装成南道援军,诈开飞狐口关城!
趁其不备,以‘震雷’炸塌半面城墙,守军猝不及防,大部溃散!虎翼团已全据飞狐口!
萧将军正按预定方略,兵分多路,深入大同府腹地,袭扰粮道、焚毁哨堡,辽境后方已乱作一团!
萧将军让卑职禀报:飞狐口已开,门户洞开,请总教头速速挥师北上!”
“好!好一个萧承弼!”黄忠嗣眼中精光爆射,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喜与更炽烈的战意。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地图!”
亲兵迅速展开舆图。
黄忠嗣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瞬间锁定了飞狐口以北的蔚州。
飞狐口被炸开,意味着辽军精心构筑的太行山防线被撕开了一道致命的口子!
原先制定的稳扎稳打、直扑归化州的计划,在萧承弼这份惊战果面前,显得过于保守了!
“战机!”黄忠嗣一拳砸在舆图上蔚州的位置,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全军!目标变更——蔚州!
星夜兼程,不惜一切代价,两日内必须兵临城下!
告诉兄弟们,打下蔚州,大同府就在眼前!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吼——!”命令传开,早已被萧承弼捷报点燃的振武军爆发出震的怒吼。
疲惫仿佛瞬间被驱散,将士们眼中燃烧着复仇与建功的火焰,队伍行进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一股决堤的黑色洪流,在黄忠嗣的带领下,悍然扑向猝不及防的蔚州!
熙宁五年二月廿三
蔚州城下,风雷骤起。
如同神兵降的振武军主力,裹挟着一路急行军的滚滚烟尘,骤然出现在蔚州城外。
城头的辽军守卒望着城外密密麻麻、杀气腾腾的玄甲大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军主力怎么可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飞狐口呢?预警呢?
黄忠嗣根本不给敌人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时间。
他勒马阵前,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冷冽如冰。
“张承岳!”
“末将在!”
“集中所赢震雷’!给我炸开城门!一炷香内,我要看到蔚州城头插上我振武军的战旗!”
“得令!”张承岳眼中凶光毕露,亲自督阵。
数十名臂力惊饶掷弹手在盾牌掩护下迅速抵近城门。
伴随着一连串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巨响,蔚州那看似坚固的包铁城门连同大段城墙在硝烟弥漫中轰然垮塌!
碎石木屑横飞,守军鬼哭狼嚎!
“杀——!”黄忠嗣长剑前指。
早已蓄势待发的振武军重甲步卒,如同钢铁洪流,踏着废墟,顶着稀疏的箭矢,咆哮着涌入豁口。
城内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和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迅速崩溃。不到半个时辰,蔚州易主!
硝烟尚未散尽,黄忠嗣已登上残破的城楼。
他看也不看城内狼藉的景象,目光投向西北方灵丘的方向。
“传令林从文!”
黄忠嗣对身边的书记官口述命令,语速极快,“蔚州已克,着其速率虎贲军各部,即刻北上接防蔚州城!
肃清残敌,稳固城防,确保我军后路及粮道畅通!此乃军令,不得有误!”
书记官奋笔疾书。黄忠嗣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补充道:“另,告知林勾当,我军将继续进击,请他务必稳固后方,静候佳音。”
命令发出,黄忠嗣没有丝毫停留。
他仅留下少量兵力协助后续抵达的虎贲军接管城池,主力大军甚至来不及休整,只补充了少量从蔚州府库缴获的干粮,便再次踏上征途。
目标:灵丘!
这一次,黄忠嗣选择了沿桑干河支流的河谷地带急进。
河谷地势相对平坦,水源充足,利于大军快速机动。
振武军将士们爆发出惊饶韧性和战斗意志,三日急行军,如同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硬生生将路程压缩到了极限!
当振武军的战旗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灵丘城外时,守卫簇的辽军粮站守备部队彻底懵了。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到蔚州陷落的准确消息!
仓促组织的抵抗在振武军摧枯拉朽的攻势和“震雷”的轰鸣面前不堪一击。
灵丘,这座囤积着供应大同府前线辽军大量粮秣的重要据点,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宣告陷落!
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尽数落入宋军之手!
站在灵丘粮仓前,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黄忠嗣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迅速下达了影响整个战局的命令:“张承岳!”
“末将在!”
“着你即刻分兵一万精锐!目标——应州!
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它!拿下之后,依托城池,深沟高垒,构建防线,死死钉在那里!
与我将要夺取的浑源州,形成掎角之势,锁死大同府西、南两个方向!
记住,我要的是速度!是稳固!若遇辽军主力反扑,固守待援,不得浪战!”
“末将明白!定不负总教头重托!”张承岳抱拳领命,眼中闪烁着独当一面的兴奋与凝重。
他立刻点齐麾下最精锐的一万人马,马不停蹄,如离弦之箭般扑向应州。
黄忠嗣目送张承岳部远去,随即翻身上马,长剑指向东北方:“其余将士,随我——直取浑源州!
目标,大同府西门户!”
大同府,征南行辕帅帐。
萧阿速正召集麾下将领,商讨如何应对边境零星出现的宋军袭扰,以及催促后方粮草。
他眉头紧锁,对宋军可能的动向虽有警惕,但内心深处仍受耶律仁先分析的影响,认为宋廷大规模开战的旨意和军队集结需要时间,此刻边境的混乱不过是黄忠嗣在真定府搞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