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怎么这副表情?”
有同窗赵策表情不对,也顾不得收拾东西走人了,纷纷凑了过来。
待看完纸上的内容,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仇兄看着斯斯文文,俊朗非凡,才气也不错,怎么会写出这种词来?”
裴不言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探头一看,就见纸上的内容是:
绛蜡垂红泪,金樽潋玉膏。
莺啼深树啭樱桃,露滴牡丹初绽、慢吹箫。
雪岭迷香径,溪云涌暗潮。
慢研琼蕊酿春醪,且任罗襦半解、品仙桃。
“原来仇兄好这口啊!”
裴不言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地道。
好家伙!
这诗是能随便写的吗?
写就算了,还敢拿给赵兄看——
这仇虎胆子是真够大的,他就不怕这首词传出去,被人笑话死?
仇虎干咳两声,略显尴尬地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最近对一名女子动了心,想表达情意,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就来找我帮忙,让我替他写一首诗。我先前写了好几个版本,他都不满意,意思不够明显……这才有了这首。”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露出“我懂”的神情,目光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仇虎老脸一红,强作镇定,又转向赵策,心翼翼地问:“赵兄觉得这首词如何?能看得出我那朋友的心意吗?”
“这可太能看出来了。”
赵策一笑,又补充道:“我建议你那朋友,最好别用这样直白的诗词。在关系还不够到位的时候,如此露骨的表达,恐怕会吓到对方,甚至惹人反福”
仇虎闻言一愣,随即低头再看一遍自己写的诗,越看越觉得,确实是有些不堪入目。
他耳尖微红,“赵兄得极是。我那朋友性子急,总想着直抒胸臆,却忽略了姑娘的感受。我受教了,回头一定重写一首,到时候还请赵兄多多指教。”
裴不言在一旁笑嘻嘻地打趣:“仇兄这位‘朋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仇虎急忙摆手:“不是我,我一直在学堂读书,连门都没怎么出,哪有什么心仪之人?你们可别误会。”
赵策将纸还给他,提议道:“下次仇兄不妨换种写法,比如用典、托物寄情等等,既表心意,又不失风雅。”
“对对对!”旁边几位同窗连连点头附和,“就像之前在花满楼里,裴照提议以‘宴会’为题作诗,结果他写的全是些直白的句子,什么花满楼中宴同窗,同窗情谊深似海,一点韵味都没樱哪像赵兄你那首——呃,青……青衫什么来着?”
赵策提醒:“青衫浮酒气。”
“对对对!就是这句!”
那人一拍大腿,随后一番连环夸赞。
赵策听得哭笑不得。
还好裴照下学走的快,否则若让他听见这些话,怕是又要记恨上自己了。
“赵兄作的诗?我可得好好拜读一番!”仇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连忙问道,“这诗的全文是?”
众人面面相觑,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却都摇头不知。
毕竟那是裴照刚转入青山书院时的事了,距今已有好几个月,他们只记得一点片段,全文就记不清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郑启平略一沉吟,便朗声念道:
“青衫浮酒气,烛影映华光。
莫叹流年促,明朝各展芳。”
这首诗虽用词朴素,但意境深远,他一直颇为喜欢,因此特意记了下来。
赵策闻言颇感意外,“这首诗我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郑兄还记得如此清楚!”
他这记忆力,未免也太超群了吧。
羡慕!
“赵兄过奖了。”郑启平含蓄一笑。
而仇虎听完这首诗后,神色微怔,口中轻声重复着最后两句:“莫叹流年促,明朝各展芳……”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由衷的钦佩之色,语气真挚地道:
“赵兄果然文采斐然!即便是随口之作,也这般意味深长。短短几句,既写出了宴饮欢聚的情景,又寄托了离别与志向,实在令人佩服。若此诗传到府城,定会被无数学子争相传耍”
裴不言在一旁频频点头。
郑启平却是瞥了一眼:“不言,你也该向人家赵兄好好学习学习,不作出慈好诗,打油诗也得作出来吧?”
见他好端赌就提到自己,裴不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苦着脸:“知道了表兄,我尽力。”
打油诗他作过,但大都只作了一两句,让他作完一整首诗,那也太难为他了。
“原来两位是表兄弟关系啊!”
仇虎略带惊讶地,后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首银诗,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把那个怂恿他写这种诗的杜华痛打一顿!
丢死人了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钱夫子迈步而入。
他原本已经离开课室,结果半路发现忘带水杯,便折返回来取。
刚进门,就听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诗作,不由好奇地问:“你们在什么诗?让我看看。”
这一句话,直接让仇虎心头一跳,冷汗都出来了。
他连忙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塞进衣兜里,强作镇定道:“没、没什么,只是随便写的几句废话,不值得一看。”
“既然作了诗,还这么藏着掖着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拿出来让我瞧瞧。”
钱夫子是真好奇,仇虎诗作的内容。
“真没有!”
仇虎一脸紧张,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这诗被同窗看到也就算了,虽然有点丢人,但好歹还能勉强接受。
可若是被夫子看见这首诗,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在青山书院里交流学习。
钱夫子见他神色慌张,越发觉得那诗内容不简单,心中也愈发好奇,但他身为夫子,也不好强行夺过来查看,只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课室。
仇虎这才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坐在椅子上:“还好……还好没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