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升猛然转身,沉重的作战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他大步流星,径直走向角落那几个被厚重油布严密遮盖的巨大气瓶。
他手臂一振,那块沾满油污与灰尘的油布便被猛地掀飞,露出下面两尊冰冷的钢铁巨兽。
一瓶蔚蓝,一瓶赤红。
“王鹏,”许平升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乙炔切割,你玩过没有?”
王鹏的目光瞬间被那蓝色的乙炔瓶与红色的氧气瓶牢牢吸住,他眼中爆出一团精光,旋即又被一丝不确定所取代,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语气有些迟疑:“许哥,会是会……可咱们连最基本的割枪和管子都没有,这……”
“我不需要割枪。”许平升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他一根手指直直点向乙炔瓶那黄铜色的阀门,字字如刀,“我要你做的,就是把这个阀门,给老子拧到最大!然后,把管子死死对准他们挖开的那个洞!”
这个计划,简单到了极致,也粗暴到了极致,透露着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疯狂。
“赵乐。”许平升的视线如同探照灯,又刷地一下锁定了那个精悍的年轻人。
“你速度最快,身体最灵活,去工具架上,给我找一件最长,最尖,最能捅穿人骨头的东西。”
“等我给你信号,你就用你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从那个洞里给我扎进去!”
“记住,不管捅到什么,血肉也好,骨头也罢,一击即中,立刻就抽!绝对不要有半点犹豫!”
赵乐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一抹嗜血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疯狂燃烧。
他的视线扫过旁边的重型工具架,最后死死钉在一根用来校正卡车大梁,长达一米五,通体由高碳钢锻造的巨型钢钎上!
那东西与其是工具,不如是一杆足以贯穿一切的短矛!
赵乐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狰狞的弧度,舌尖轻轻舔过牙齿,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鲜血的腥甜。
“其他人呢?需要把他们叫醒吗?”王鹏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低声发问。
“不必。”许平升的决断不容任何质疑,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人多,手就杂,心也乱,反而会坏了大事。”
“今晚上,就我们三个。”
“我们,给墙那边的朋友,送一份他们永世难忘的开业大礼!”
墙壁另一头那“滋滋”的钻探声,仍在不懈地持续着,缓慢,执着,充满了猎人般的耐心。
那些亡命徒显然不想惊动猎物,他们要的,是一场悄无声…
许平升冷静地分配着任务,每一个指令都精准而致命。
王鹏那一双摆弄扳手螺丝的粗大手掌,此刻却显得有些笨拙,冷汗顺着他的鬓角不断滑落。
他终于还是成功将乙炔瓶的减压阀和软管连接妥当,他抱着那沉重冰冷的瓶身,感觉自己不是抱着一瓶工业气体,而是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巨型炸弹,他一步一步,心翼翼地挪到了墙边指定的位置。
而赵乐,则早已双手紧握那根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钢钎,他像一头蛰伏在阴影中的猎豹,占据了接线盒的侧面。
这个位置,完美避开了从洞口可能出现的任何窥探视线和反击的枪口。
许平升自己,则站在舞台的中央。
他左手之中,是一个从报废汽车电瓶上拆解下来的,带着两根粗壮电线的简易打火器。
他的右手,则反握着一柄长柄重型管钳,那上面沾染的机油,在昏暗中反射出油腻腻的暗光。
他,就是这场死亡戏剧的,唯一导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整个车间里,除了三道被刻意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便只剩下墙壁那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的钻探声。
终于!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接线盒那块脆弱的塑料盖板,被从另一边无情地顶开,无声地坠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一个微的,漆黑的孔洞,出现在墙壁的正中央。
一缕来自便利店的,惨白的光线,如同一根毒刺,猛地投射进来。
那光线在昏暗的车间里拉出一道笔直的光路,仿佛一只正在窥探深渊的魔鬼之眼。
紧接着,那孔洞开始被某种工具一点点地向外撬动,扩大,砖石的碎末簌簌落下,声音细微却又无比清晰。
对方的动作极其谨慎,将洞口扩大到大约一个成年人拳头大之后,便骤然停了下来。
死寂。
一秒。
两秒。
一只布满血丝,闪烁着贪婪与暴虐的眼睛,猛地贴上了那个洞口,眼珠疯狂转动,贪婪地向着这片黑暗的未知领域张望。
就是现在!
许平升甚至没有开口,只是对着赵乐的方向,做了一个最简单,最原始,最决绝的劈砍手势!
赵乐早已等得浑身血液都快要沸腾!
他如同一头被囚禁了太久的史前凶兽,在信号出现的一刹那,彻底挣脱了枷锁!
“吼!”
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低吼炸开!
他的腰腹瞬间拧转,如同绷紧到极致的钢缆猛然弹开,带动着全身的力量,顺着脊椎,贯入手臂!
双臂之上,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将作战服的袖子撑得如同铁铸!
他手中的钢钎,瞬间化作一道吞噬光线的乌黑闪电!
带着撕裂空气,令人耳膜刺痛的尖锐呼啸!
“噗——嗤!!!”
那不是简单的穿刺声,而是钢钎洞穿眼球,碾碎眼眶骨,再深深贯入颅腔的,令人牙酸的复合声响!
“啊——!!!”
一声根本不似人类能够发出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如同平地惊雷,从墙的另一边轰然爆发!
那声音尖锐到仿佛能刺穿饶灵魂!
那只正在窥探的魔鬼之眼,瞬间爆成了一团血雾,化作了一朵猩红的死亡之花。
赵乐双目赤红,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犹豫!
他手臂的肌肉再次发力,猛地一绞手腕!
钢钎在他的掌中,如同绞肉机的钻头,在对方的颅内疯狂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然后,赵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根已经滚烫的钢钎,狠狠地抽了出来!
“噗——!”
一股混合着脑浆与碎骨的温热血箭,如同消防水枪般,从那个被彻底贯穿的洞口狂喷而出!
猩红的液体,溅满了整面墙壁和地面,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操!有埋伏!是老三!老三的眼睛被打爆了!”墙的另一边,传来蝎子暴怒到歇斯底里的咆哮,紧接着便是桌椅被狠狠撞翻的巨大动静。
“王鹏!”许平升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在这片血腥中,发出邻二道指令!
王鹏浑身一个激灵,从那血腥的冲击中瞬间清醒,他牙关狠狠一咬,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猛地拧开了乙炔瓶的总阀门!
“嘶——!!!”
无色无味,却带着致命压力的乙炔气体,如同开闸的洪水,从软管的端口疯狂喷涌而出!
那股无形的气流,化作一条看不见的剧毒之蛇,嘶吼着,咆哮着,一头扎进了那个仍在汩汩流淌着鲜血的墙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