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一个职业是胡思乱想,兼职采蘑菇(主要是毒蘑菇,号称“行为艺术”)的奇男子,此刻正迷失在深山老林。他肚子里的五脏庙早就开始集体抗议,咕咕的响声比林子里的鸟叫还热闹。
他发誓,他先前拿来当路标的那棵老松树,绝对是自己长腿跑了,不然他怎会原地打转,转得头晕眼花,差点以为自己中了自己采的毒蘑菇的眨
山谷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还有些叫不上名堂的花香,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愈发活跃。可这对张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没半点安慰。他甚至开始琢磨,那些颜色鲜艳的野花,是不是也能凑合着填填肚子。
忽然,一声尖啸划破了山谷的宁静,穿云裂石。
那声音凄厉得,仿佛能让豆腐渣工程瞬间坍塌。张三一个激灵,刚升起的采花念头瞬间被拍得烟消云散。
“莫不是哪位山大王在用漱口水磨牙?这动静,比村东头王屠户杀猪还惨烈。”
张三嘀咕着,抬头望向那仿佛要捅破的悬崖峭壁。云雾缭绕间,隐约能看到崖顶的轮廓。
好奇心,这玩意儿以前没少让他栽跟头(比如上次他试图用蜂蜜“伪装”自己,结果捅了马蜂窝,被蛰得满头包,肿得他娘都认不出来),此刻又开始在他心头疯狂蹦迪,怂恿着他去一探究竟。
他咽了口唾沫,抹了把汗,手脚并用,攀上了一段勉强能下脚的陡坡。碎石不时从脚下滚落,惊起几只飞鸟。
那坡度,大概只有失恋的山羊才敢不眨眼往下跳。张三爬得气喘吁吁,肺叶子跟破风箱似的呼哧作响。他一边爬一边反思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沦落到这般境地。早知道就不吹牛自己是“丛林探险艺术家”了,现在可好,艺术没搞成,差点成了山神的点心。
好不容易手脚并用地蹭上崖顶,他累得瘫在地上,舌头伸得老长。刚喘匀了半口气,眼前的景象让他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自由飞翔。
一条水桶般粗壮的巨蛇,浑身布满深褐色的斑纹,正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摇摆舞”。
它在几棵碗口粗的柳树间疯狂扭动、翻滚、抽打,尾巴甩得“啪啪”作响,尘土飞扬。
咔嚓。
一根比张三腰还粗的柳树枝,应声而断,像根被掰断的油条,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断叶。
蛇的动作极其怪异,抽搐一般,仿佛有个隐形的提线木偶师在上面发羊癫疯,指挥着它自玻每一次甩动都带着绝望的劲道。
张三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几下。
他本来眼神就不太好,尤其是在饿着肚子、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看东西都带重影。
“这蛇……莫不是在跳霹雳舞?还是被什么东西给魇着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荒诞得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他见过蛇蜕皮,见过蛇捕食,可从没见过蛇这么折腾自己的。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幸好,蛇的惨叫和撞击声完美掩盖了他的动静。他猫着腰,躲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
然后,他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稳稳当当立在蛇头顶上的,居然是一只螳螂。
那螳螂神情倨傲,宛如坐在摇摇晃晃王座上的国王,俯瞰着垂死挣扎的臣民。
这只螳螂通体翠绿,闪着玉石般的光泽,每一节肢体都充满了力量感,浑身散发着一种“老子下第一”的嚣张气焰。
它那两把锋利如镰刀的前肢,此刻正深深刺入巨蛇的脑门,就在双眼之间。墨绿色的血液顺着蛇头缓缓流下。
巨蛇猛地一甩头,带起一阵狂风,旁边的几丛灌木都被压弯了腰。张三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那螳螂却牢牢钉在蛇头上,纹丝不动。蛇头剧烈晃动,它却丝毫不受影响。
巨蛇把脑袋往旁边坚硬的树干上“哐哐”猛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树皮都被撞得剥落下来。
螳螂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甚至还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如果螳螂会打哈欠的话,张三觉得它此刻的动作完美诠释了这个词)。
张三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浸湿了后襟。他以前在村头看过泼妇打架,几个壮汉都拉不开,场面都没这么刺激,这么血腥。这简直是蚂蚁扳倒大象的现实版,不,比那还离谱。
“加油啊,蛇兄!弄死它!你这么大个儿,怕它作甚!”
他刚声喊完,立刻捂住了嘴,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生怕被那东西听见。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给谁加油,或许只是被这诡异的场面骇住了,胡言乱语。
那螳螂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两颗豆大的复眼微微转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样儿,看戏就给老子闭嘴,再吵吵连你一块儿收拾了。”张三脖子一缩,大气不敢再出。
这场实力悬殊的“世纪大战”持续了很久。
久到张三开始思考“螳螂拳”的实战可行性,以及自己以后采蘑菇是不是该带上全套盔甲。
巨蛇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最初那股疯狂的劲头渐渐消磨殆尽,嘶吼声也越来越微弱,更像是痛苦的呜咽,挣扎的幅度也了许多,只是偶尔痉挛般地抽搐一下。
终于,巨蛇猛地一哆嗦,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彻底没了动静。那双暗黄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死得透透的,不能再透了。
螳螂慢条斯理地从蛇头上拔出自己的“凶器”。那两把镰刀上沾满了红黑色的脑浆和血液。
它先是舔了舔左边的镰刀,又舔了舔右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
那神态,仿佛刚享用完一顿美味的下午茶,只是场面稍微血腥零。
张三目瞪口呆,下巴颏儿都快掉地上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蛇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两个深深的血洞触目惊心。
可见那东西下手有多黑,招招致命。
螳螂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张三跌破眼镜,差点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
它张开薄如蝉翼的翅膀,对着张三的方向,居然微微鞠了一躬。
也可能只是伸个懒腰,或者抖抖翅膀准备起飞。
毕竟,昆虫的礼仪,他也不懂。但那个动作,确实像是在行礼。
然后,它翅膀一振,化作一道绿光,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张三,和一条死不瞑目的巨蛇,以及他对“浓缩就是精华”这五个字全新的、血淋淋的认知。
他呆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腿肚子还有点软。他一步三回头地溜了,生怕那螳螂大爷改变主意,回来把他当成饭后甜点。
“回去得赶紧记下来,这可是奇闻。”
他一边念叨,一边在身上乱摸,试图找出他那本根本不存在的笔记本。
“以后见了螳螂,必须绕道走,尤其是那种看起来特别能打,特别嚣张的。不,所有螳螂都得绕着走!”
他决定,以后采蘑菇,还是离远点观赏比较安全。
最好是隔着望远镜。
躲在上了锁的房间里。
旁边再站个膀大腰圆、不怕虫子的保镖,还得是会武功的那种。
张三打了个寒颤,加快了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今这遭遇,比他那些“行为艺术”刺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