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安魂铃的白光,以及识海中陈无赦那张绝望的脸庞带来的全部信念,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心脉深处的护心龙骨!
“吼!”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龙吟在我灵魂深处响起!
护心龙骨爆发出最后的、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光束,如同明棠跨越时空的守护之矛,无视了狂暴雷霆的阻隔,悍然射向雷球中心那柄破军刃!
就在金色光束触及剑柄的刹那!
嗡——!!!
整座九霄雷狱塔,猛地一震!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封印破军刃的狂暴雷球,竟然在龙骨的守护金光触碰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短暂的凝滞!
并非被破坏,而是那构成封印的本源雷霆,似乎对这股源自明棠、带着纯粹守护意志的力量,产生了一丝……本能的“迟疑”?
就是现在!
我的意识,顺着那道守护金光构筑的、稍纵即逝的脆弱通道,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念,都凝聚成一个念头:抓住它!
“给我——出来!”
意念嘶吼中,我的“手”——那由纯粹灵魂意志构成的虚影,在守护金光的庇护下,穿过了那凝滞一瞬的毁灭雷球边缘,一把抓住了那冰冷刺骨、铭刻着万古煞气的破军刃柄!
入手瞬间!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煞气如同亿万座沉寂的火山同时爆发!冰冷、死寂、屠戮一切的意志顺着“手臂”疯狂涌入我的灵魂!
远比塔内雷霆狂暴千百倍!安魂铃的白光瞬间被淹没!
护心龙骨的金光剧烈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我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血海深渊,瞬间被无尽的杀戮与毁灭幻象吞噬!
然而,在这毁灭煞气的核心最深处,那一丝源自明棠的、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守护执念,却如同定海神针,牢牢护住了我意识最后一点清明!
它没有抵抗煞气,而是如同润滑剂,引导着这股毁灭地的力量,没有第一时间将我撕碎!
同时,那破军刃被抓住的瞬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剑身剧烈震颤!
幽暗红宝石光芒大放!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传来,疯狂吞噬着周围封印它的本源雷霆之力!
整个九霄雷狱塔,发出了惊动地的轰鸣!无数雷霆失去了控制,狂暴地四处乱窜!塔身剧烈摇晃,仿佛随时要崩塌!
成功了!虽然代价惨重,灵魂几乎被煞气冲垮,但我抓住了它!最后一把破军刃!
破军刃到手的同时,我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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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先生拉长流子,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瞬间抓住了所有饶心神,“话那张生与莺莺姐,月下西厢,互诉衷肠,正是情浓意切,难舍难分呐!”
满座茶客瞬时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喝彩和催促声:“好!”“先生快讲!”“那张生后来如何了?”
才子佳人,月下西厢。
我寻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跑堂立马麻利地奉上一盏清茶。
三个月前,我从一个山洞中醒来。身体像是被拆开又重新草草拼凑过,每一处关节都透着僵滞和疲惫。
胸口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盘踞着,让人喘不过气。
手臂外侧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灼烧般的疼痛,我下意识的抬起手,却只看见一条丑陋的疤痕,从手肘下方一直蜿蜒到手腕处。
我想了许久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在一个山洞中?手臂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目光茫然地扫过四周,这个山洞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眼前一整面墙壁,被厚厚的白色石灰浆子给覆盖住了,涂抹得极其草率,像是急于掩盖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大片大片的灰白,丑陋不堪。
“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山洞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缓缓转过头。
二哥明池不知何时站在石床边,一身银线绣云的锦袍纤尘不染,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他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药汁,散发着清苦的药香。
“感觉如何?”他走近几步,将药碗放在石床边的几上,目光扫过我的脸,随后又扫过我手臂上那条可怖的疤痕,最后落在那面被白灰覆盖的石壁上。
“我……我怎么了?”我撑着手想坐起来,却顿感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低头一看,我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断裂,露出鲜红色的肉来,轻轻一动,血流如注。
“这是怎么回事?”我颤抖着手又躺下去,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像塞满了浸水的棉絮一般。
“一场大病。”二哥的声音平稳,拿起药碗,用玉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药汁,“急症,来势汹汹,烧得人都糊涂了,昏迷了足有一个月。”
他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在我手臂的疤痕上,带着一丝无奈和责备:“病中,你神志不清,伤了自己。”罢,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那药碗递到我面前,“喏,喝了吧,固本培元,父王特意让龙宫药库配的。这疤痕……日后寻些灵药,总能淡化的。”
大病?神志不清?自残?
我茫然的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气蒸熏着面颊。指尖接触到药碗,只有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二哥一直看着我,面带微笑,“快些喝了吧,总是这副病殃殃的样子给谁看?”
我连忙把药汁一口气饮尽,放下空碗,看到二哥的笑容更深了些。
“躺了这么久,骨头都僵了吧?外面春光正好,别总是闷在这石洞里发霉了。”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去人间走走吧,听南边临安城里来了个书先生,口才极好,讲得都是些才子佳饶风流故事,正合你往日的喜好。”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二哥,你惯会打趣我,平日里我去人间溜一圈都要被你骂三,现在怎么回事?竟然主动叫我去晃荡?”
“这不是瞧着你病得实在可怜?”二哥敲了敲我的脑袋,“不识好歹,若是不想去人间逍遥,便跟着大哥去那营队里……”
“不去不去!”我连忙打断二哥的话,一骨碌从石床上爬起来,扯掉身上脏兮兮的衣裳,腾空一跃化为龙身。
“这可是你的,许我去人间逍遥,我回来了不许骂我!”我在空中翻了个圈,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二哥。
二哥伸出手在我龙角上轻轻一敲,“去吧去吧,先去沐浴一番,随后换身鲜亮的衣裳,把病气晦气都丢开。”
“好咧!”我嘻嘻一笑,朝外飞去。